陈白尘经常能看见日出。

有时候是在家里的阳台上,有时候是在24小时不打烊的便利店,也有时候是在路边的台阶上。

外面大雪纷飞,室内通明且温暖。

眼睁睁看着天一点点亮起来,乌蒙蒙的天,找不到太阳。

他喝完了一罐又一罐啤酒,喝得头疼犯呕,却停不下来。

对于陈白尘来说,喝酒这件事就跟呼吸一样,一旦停下就会死。

醉生梦死多好啊,清醒地活着才没劲。

更何况,这个世界并不需要他清醒,酒是唯一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拐杖。

天彻底亮了,外面的马路上过路的车也逐渐多了起来,陈白尘并不想回家,回去了也没人在等他。

又一罐啤酒被喝光,他习惯性地将易拉罐捏扁。

便利店店员交接,刚来接班的店员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他:“先生,需要帮你叫辆出租车吗?”

陈白尘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满了易拉罐,但他并没有醉得太厉害。

只是晕。

只是虚。

这是他的常态,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摆摆手,明白店员怕他在这里出什么意外,已经在赶客。

陈白尘笑笑:“有雪糕吗?”

“你要哪个?我帮你拿。”

陈白尘站了起来,缓了几秒,朝着冰柜走去。

他买了根雪糕,是那种冰的。

付了钱,推门走进了寒风中。

冬天,飘着雪,陈白尘吃着雪糕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不知道自己会死在哪一个路口。

管逍去公司的时候看见助理哈欠连天地在整理资料,随口问了一句:“那个酒鬼走了?”

“走了走了。”赵越见他来了,起身给他泡咖啡,“一早被尿憋醒,然后就走了。”

管逍心说:还行,命大,还没死。

他推门进了办公室。

今天有两个会议,晚上要去打针。

想起打针他就想起那个酒鬼,心说:我要是医生就给他开头孢。

想完了,打了个激灵,又告诉自己:不行,不能犯罪。

助理敲门进来,把咖啡放在了管逍桌上。

“对了,”助理说,“昨天您让我送他去酒店,我还以为是您认识的人呢,没想到就是一路边的流浪汉啊!”

“流浪汉?”

“不过现在的流浪汉也真行,挺有钱的,”赵越说,“我下楼去前台签单的时候,前台跟我说那人自己退房交钱了,一晚上一千二,他竟然就付了。”

“……”管逍没想让那酒鬼掏钱的。

那家酒店是他们公司常年合作的,用房和宴席都有折扣,每个季度财务会去结算一次,对于管逍来说,让一个酒鬼占一晚上便宜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就算走不了公司报销,他自己出这个钱也无所谓。

当然了,他不是真的愿意让酒鬼占便宜,只是觉得花钱救条人命,跟那人是谁没有关系。

“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啊,就说不认识你。”赵越外面的内线电话响了,“那管总,我先去接电话了啊。”

“去吧去吧。”管逍摆摆手,若有所思地端起了咖啡。

他小小地抿了一口温度刚好的现磨咖啡,然后转身看向窗外。

又是大雪,今年的雪格外多格外大。

他望着外面来往的车辆跟行人,想:我等会儿得问问酒鬼住的是哪间,以后我去那儿,可千万不能住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