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尼斯面容深沉,“你要放弃继承人身份,就要交出印章。这些文件,除了需要你的签字,还需要盖上世代相传的族长印信,方可生效。”

她指尖微动,强自压抑下伸手握住垂坠在颈间戒指的冲动,一字一句地道,“我的手里,没有印章。”

杰尼斯背着手,紧握起拳头。

“或者……”她昂首笑道,“你能告诉我,那个印章长的是什么样子,我回家找找?”

杰尼斯黯然垂首,叹了口气道,“Madeiselle,印章藏在哪里,长成什么样子,是只有族长和继承人才能知道的秘密,其他人知道了,是会没命的。”

她淡淡撇唇,仰身靠上柔软的沙发椅背,“那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印章在哪里。”

杰尼斯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来。

印章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吗?

传了一代又一代的东西,对于像杰尼斯?杨格这样,从数百年前起就开始侍奉勒法夫瑞家族的附属律师家族来说,族长印章,在很多时候,几乎具有和族长本人相同的效力。

杰尼斯的父亲威廉?杨格,是上一任族长尼尔老爷子的御用律师,杰尼斯?杨格,是凡赛的御用律师,杰尼斯的三个儿子,现在都就读于哈佛的法学系,杰尼斯无法预料,他们当中是否有人能通过家族内部的选拔,是否能够战胜无数挤破了头的同行,成为下一任族长的御用律师,但是,对于已经培养出了十六代御用律师的杨格家族来说,几乎是每一个孩子,在学会认字前,都要先学会辨认族长的印信。

那么重要的东西,如果不在她的身上,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真的随着凡赛葬身于大海了?

杰尼斯无法接受。

门铃骤响,杰尼斯离开客厅,浑浑噩噩地开了门。

奎克缓步走入,站到她的身后,冷眼看着摊在茶几上的文件。

她呵呵一笑,回眸看向身后,“奎克,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奎克眸光微动,僵立良久,终于躬身,“我答应了凡赛少爷,这辈子只忠于他一个人。凡赛少爷娶了索菲夫人之后,我可以效忠的人,变成了两个。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我能效忠的,就只剩下Madeiselle一个人,有且仅有的一个。”

她垂眸淡笑。

有且仅有的一个。

再度扬睫的时候,她的目光已清澄如水,“杰尼斯,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对不对?”

杰尼斯顺手关了门,在玄关处呆怔了许久,闻声终于回神,缓缓走近,顺便理了理思绪,这才开口道,“如果没有印章,为了确认您的心意,这些文件……必须放置三年,方可生效。”

她点了点头,“也就是,要等到我22岁生日的时候?”

“……是。”杰尼斯艰难躬身,道,“到时候,您需要再重新签署一份放弃文书。两份文书相加,您的继承人身份,才算失效。”

“好吧。”她随手将签字笔扔回箱中,起身笑道,“那就这样吧。”

奎克跟随在她身后,走到了门口,仍呆立在客厅里的杰尼斯忽然道,“Madeiselle,您确定……凡赛少爷留给您的箱子里,没有提到族长印信的所在?”

她在门边停住脚步,淡淡一笑,倏然回眸道,“我确定。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打开那个箱子看看。”

杰尼斯微怔,涩涩一笑,无奈地低下头。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奎克快步上前,按下电梯,又伸手挡在门边,将她让了进去。

直到电梯门紧紧地闭合,站在她身后的奎克才低头叹息道,“Madeiselle何必那么说呢?您明知道,杰尼斯不能看那个箱子中的任何东西。”

如果杰尼斯那么做了,或者说,如果杰尼斯是会那么做的人,那么,当初的他根本不可能通过勒法夫瑞家族那个以恐怖闻名的人格测验,而荣任凡赛的御用律师。

她淡淡一笑,“你知道印章在哪里?”

奎克微微欠身,淡淡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猜想,印章……应该还在Madeiselle的手里。”

她微扬起唇角,垂下眼眸,掩住眸底所有情绪,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