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正午时分,京城里发生了一幕奇景:一道光柱突然凭空而出,自下而上直冲天际,而后变成一团耀眼的青色光芒,向西北方向迅捷掠去。甚至有不少人亲眼看到,那光柱竟是从湘南侯府中射出的,甚至还裹挟着平地而起的大风,将湘南侯府周围三丈之内的沙石残叶,卷得干干净净,一丝灰都不留。还有人信誓旦旦,说那光柱其实是一把神剑,乃是老侯爷显灵;奇光遁向西北,则是老侯爷英灵在提醒儿子别在京城享福了,快去经略朔州呢。

“可是,爹,我觉得那道光像棵大树呢。”

五岁的小男孩儿夹在一堆七嘴八舌的大人中间,怯怯开口。

“小屁孩儿懂什么!”

被儿子拆了台的老子忿忿捂上了自家儿子的嘴。

太缺心眼儿了这是!

宫城良田黑着脸,程盯着太医的后脑勺,那神色简直要化成一把实质的刀,妥妥搁在老头的脖颈上。太医抖抖索索地查完所有该查的地方,向流川枫道:

“侯爷,除了腰侧的刀伤,其他各处均无恙,您是否有感觉到胸闷或是头晕?”

流川枫伸手去掩胸口衣服,触及才突然意识到,胸口处层层布料已经被震荡成一团破烂,还未来得及换。这样敞着胸口让他有些不自在,但眼下只能随它敞着。

“有劳。请回禀皇上,我无碍。”

“还有你,”他对宫城良田道:“修士已经探查过,我身上没有异样。你不要一惊一乍的,定力哪里去了?!”

宫城咬牙切齿地装怂,看着外人都退了出去,才气道:

“今天真是狼狈啊!你要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没法和老侯爷交代!没法和朔州的叔伯兄弟们交代!咱们府里必须得多招些修士来!这事情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

老侯爷生前坚决反对在府中纳养修士。流川枫随他爹,无论是圣意恩赏或是同僚举荐,他一概挡了回去,直到今年,才勉强开始用了个仙道彰。湘南侯府一贯太平,宫城良田平素里也都由着流川枫的意思,直到这次突然出现了要命的事,他才惊愕于自己平日里的疏懒——

流川枫不仅是老侯爷的独苗苗,也是湘南军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若是出了万一,简直是万死莫赎的大罪!

流川枫闻言,蹙起眉来。

修士,的确是很可怕的存在,哪怕手执刀剑、坐拥天下的人,也可能会在修士面前被轻而易举地褫夺所有。半个时辰前,当那个仆从装扮的修士手持利锥,在一瞬间轻而易举地杀死房中的侍卫、仆从和太医时,说没有恐惧,是假的。他的袖中剑向来很快,但当他的软剑铮然而出时,那人的速度却更快,只是眨眼间便近得身前。尽管已被剑刃刺中,那修士却似感觉不到痛楚一般,只用力将手中锋利长锥朝自己胸膛捅了下来。当时,流川枫从未觉得死亡竟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到除了让人头脑中闪过“完了”二字,已再做不得其他任何事。

流川枫小时候曾经不理解,为什么京城里面很多府院都有能人异士,而只有湘南侯府没有。老侯爷当时告诉他:

“即便我们手中无刀,在别人眼中,也是手中有刀。手执利刃,时间久了,就会自信,继而自傲,认为这把刀可以摆平一切。可修士是比湘南军更可怕的刀,那代表着普通人求而不可得的欲望,拥有修士,就是拥有了无所不能的快刀。湘南侯府已经手执一刀,如果再拿起第二把,就真的离覆灭不远了。”

修士的能力,是把令人畏惧的刀,正是因为有所畏惧,才永不能将之拿在手中。

于是他干脆利落断了宫城良田的念头:

“此事不准。”

宫城:“……”

流川枫:“那彩子已被送进牢中了?你晓得她的重要,去看紧一点。”

湘南侯堵上了他再出言的机会,直接躺回床去,阖上了眼,明确表示“本侯很累,本侯要休息”,宫城将军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发现按照自己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有吵醒侯爷的立场,于是恹恹地离开了。

听到房门被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流川枫才睁开了眼,伸手按上了自己胸口。

那里一片光滑,一点点伤也没有,一点点痛也没有。

他从枕头下摸出了一个锦囊,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断成了两半的木头片,仿佛被火烧焦或者闪电劈开了似的,断裂的边缘被燎得焦黑,上面原本的纹路都已经看不清了。

但是,拴在这木头片的红绳,却像新的一样,事实上,它十余年间一直没有褪色,此刻,木头片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那红绳的色彩却新鲜得一如当初。

他拎起红绳,将那木头片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木片很薄,似乎轻轻一掰就能碎掉——这是曾经的自己一度担心过的事情。然而事实是,这木片结实得像玄铁一样,糙得很,一直好好挂在自己脖子上,直到今天。

当利锥几乎已经刺进了胸口肌肤时,这一直挂在胸口的木头片才被劈开。木片断裂的瞬间突然泛起了仿佛要烧融一切的高热,他眼睁睁看着一棵碧色大树从这木牌中轰然冒出,直冲而上,树冠将那利锥击成齑粉,枝干将那修士扫出好远。这树的主干是一道一人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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