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水户洋平正窝在自己房里刻石头,听到手下人的通报,手下一歪,将一捺划得迂回婉转,他啧了一声,丢开石头和刻刀,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仙道与水户洋平彼此不识,但这并不妨碍两人甫一见面就精准地对接上了视线,原因无他,实在是樱木太喜欢在两人面前提到彼此。冬瓜师父懒懒散散,水户洋平没心没肺,两人早已被樱木花道的抱怨勾成了一个框,在彼此心目中严丝合缝地嵌套对了人。

不过,让仙道彰没想到的是,水户洋平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兜了一圈之后,便转向了三井寿身上去。不但转了上去,还盯着来来回回扫了许久。

三井寿也不出言,只是含笑回望。一时间,房中三人一坐两站,各自静默,气氛倒是愈发僵了。仙道见状也是头疼,思及此行的目的,便硬着头皮先开了口:

“是这样的水户公子,我们专程过来,想向你打听个人。”

水户洋平的视线慢慢从三井寿身上调了过来,与他对视。似乎有点诧异这两个人当中先开口的竟然是仙道,他顺嘴问:“谁?”

仙道神情郑重:“彩子。”

水户洋平下意识地又将视线重新落到了三井身上,一脸茫然:“彩子是谁?”

仙道一怔。耳边传来三井寿的一声轻笑。

“谁说我们来这里是找人的啊,仙道先生?”

他微微提高音量,对面前摊着一堆石头的青年打招呼:

“水户洋平,好久不见。”

水户洋平眨眨眼,茫然的神情终于慢慢清明起来,他若有所思:“难道你是——”

“对,十年前我们见过,在京城。我跟着我爹送你们一家离京。”

三井寿自顾自在一旁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侯爷找了你们很多年,只是没想到你改了名字,竟然大剌剌地落草为寇了,不知道令尊泉下有知,要怎么想。”

水户洋平听他提起旧事,一点儿也不炸毛,他已经想起了这人是谁,便也不再端着。他露出那副惯常的吊儿郎当样子,身子向椅背一靠,悠悠道:

“他老人家知道我做这一行,开心得不得了。这是他想做却一辈子没做成的事儿,我每年年关敬香的时候都给他老人家述职呢。来人倒水!坐坐,仙道先生,坐下说。”

仙道一脸茫然,在三井身边坐了下来。

不是来找人?

那大老远的,三井捎着他是几个意思?

不对,他们俩竟然认识?!

三井寿此刻却顾不着他,只忙着同水户洋平套近乎,水户洋平倒也坦诚,问一答一,没遮没掩,很是坦荡。仙道一来一往地听下来,才知水户洋平的父亲竟曾是老湘南侯最为倚重的幕僚,一直跟在老侯爷左右。后来不知怎的,生了退意,并同一伙老兵将,举家向老侯爷辞行,离开了京城,选了罡朱山,开荒落户。后来成了寨子,又收拾了些乱七八糟上门来肖想好处的人,渐渐就变成了人们口中劫富济贫的山贼窝。

水户洋平搔搔头,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便道:“就是这样,劳烦回去给小侯爷捎个话,说我们一切都好,请他放心。”

三井寿笑而不语。

水户洋平见状,又笑了一声,但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看来三井你是替小侯爷捎话来的?”

“不错。”

三井寿也开门见山:“侯爷想请你回去襄助他,做父辈未竟之事。”

未竟之事?

水户洋平感到左眼皮又是狠狠一跳。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听到这话时,自己露出了一个像极了哭的笑容。

未竟之事。

那不是没来得及完成的未竟之事,而是不可能再做下去的未竟之事。朝廷与山王在朔州一线的摩擦,就像钝刀子割肉,每划拉一下带出的都是尸横遍野家破人亡。老侯爷睥睨边关一生,然而兜兜转转,朔州今日之境况和老侯爷还没出生时如出一辙。更遑论现如今那还身处帝都、养尊处优的小侯爷,他凭什么去做那未竟之事呢?仅凭他那上嘴皮碰下嘴皮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就又要让一代人甚至数代人白白枉送性命吗?

水户洋平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有点想搂起面前桌案上的石头将三井寿砸出去。但顾及这山上男女老少一帮人,又努力按捺下性子,好声好气道:

“你可能听说过,我爹之所以跟着老侯爷,并不是想建功立业,而是想让居无定所的人有地方住,让食不果腹的人有东西吃,让遭受劫掠的人安定下来。他跟了老侯爷二十一年,朔州大半都成了山王肆意劫掠的地盘;而镇守朔州,则成了边将加官进爵的跳板。每打一仗,死一批好儿郎,除了朝廷的封赏,什么也换不回来。我能理解,小侯爷在京城被圈得狠了,想来朝廷那帮老东西也不怎么瞧得上他,他想证明自己,这没错。但是,他不能那人命当筹码,他玩得起,朔州玩不起,湘南军更玩不起,他——”

“他不是这样的人。”

仙道猝然打断了水户洋平的话:“湘南侯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的人,水户公子,你想了解他,应该和他当面谈谈。”

“我不想了解他,”水户洋平摆摆手:“我只知道,老侯爷手下这帮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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