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暮这次的确是多想了。仙道并没有和三井寿在一处,他磨着三井想办法,再一次混进了关押越野的大牢。

三井并不信任仙道,也很纳闷流川枫为什么对这家伙很有耐心。在自己看来,仙道彰这种人,即使身怀几分本事,也是靠不住的。他不足够油滑精明,让人总能多少看出些破绽;同时也不算老实乖巧,很难将之完糊弄。这类人,一般而言都会自己打自己的小算盘,这本没什么,但是——

在湘南侯身边,所有人,只能和侯爷打同一套算盘。

因此,当仙道彰提出能否再去探一次监时,三井寿脑海中立刻冒出“不能”两字。可惜的是,湘南侯似乎算准了仙道彰必不会消停,他嘱咐三井,无论仙道彰想要做什么,要配合着去做,盯住就可以了。想到这里,三井忍不住蹙起双眉,表情沉了下来。

仙道彰自知在湘南侯面前理亏,现下瞧到这表情,心中更是打起鼓来。但是,他必须要见越野。现在看来,那个找过三井寿的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彩子。一方面,仙道不知道她和陵南阁的合作,到底要如何向湘南侯揭开?另一方面,关于如何追寻彩子,现有的线索太少了。即使大理寺派出了人手协助,想找到此女也是难于登天。

三井寿自是不能体会仙道这番说不出口的苦衷,他有心想直接把这个家伙摁在什么地方直接锁起来,但理智也意识到,仙道彰此时此刻的这个要求,一定是有价值的。眼下追踪那无名女子的线索太少,大理寺的人又插了一脚进来,他必须要加紧寻人。

说起来,流川枫为什么要把线索告诉藤真健司呢?

三井将军愚钝,表示现在也没想清楚。

他定了定神,对仙道说:“好,我来安排。”

仙道:“啊?”

——他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要求可以这么利落干脆地落实,不由懵了。

依照上次见面那折腾劲儿,这难道不该先向湘南侯报备一下吗?

三井“啧”了一声:“又怎么了?”

仙道:“啊不,没有,好的,多谢将军!”

三井:“……”

在那一瞬间他竟生出个错觉,尽管湘南侯和仙道彰从样貌到性格没有半分相像,但在变着花样支使人这一点上,两人给三井带来的不爽简直像绝了。

是以三井寿一度认为,仙道彰就是代表流川枫来把自己一切好心情压进谷底的罪魁祸首。

不过他没想到,当天他的心情还有比谷底更低的时候,下午,他派去绸缎铺子的兵士焉头巴脑地回来复命了——

原样捧出去的匣子,原样带了回来。寒玉碗中的木扶子如果是个人,一定会在三井阴沉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这么个差使,你也办不好?”

三井将军的眼刀又重又犀利,搁在兵士面皮上缓缓地磨。

“他说他不需要……”

“不需要?”

三井冷笑:“这玩意儿比黄金还贵,一旦用药终生不能断,他能用得起几顿?!”

兵士缩成鹌鹑,不敢再说话。

三井寿缓缓磨着后槽牙,觉得最近在京城里待得不爽极了。他突然也很想立刻回朔州,把这些个不识抬举的混蛋玩意儿统统打包扔回戈壁滩喂狼。

仙道花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对越野将所有事□□无巨细地讲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越野坐在监牢铁栅栏的另一边,侧身靠在精铁铸成的栏杆上,一言不发地听他讲。等到仙道最后一个字落地,也没有说话。

仙道蹲着有些腿麻,索性也坐了下来。

越野宏明的侧脸胡子拉碴,合着阴影几乎把整个脸庞都遮挡住了。而乱糟糟的头发,也掩住了他的双眼,是以仙道虽然一直盯着他的侧脸,但其实什么也没瞧出来。

“嗳,”他伸指戳了一戳越野肩膀:“说话啊。”

越野叹了口气,扭了扭身子,将脸转向仙道——

那是一张挫败的、颓废的,以及带着明显犹豫不决神色的糙脸。

只有三十出头的越野宏明显然被沉重的心事搅老了很多岁。他拽了仙道彰入坑,虽非他本意,却是不得已而为之。

然而,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得寸进尺。

这个坑越来越深,他却不得不只能借助仙道这一只锄头,去独自刨开更浓重更深沉的黑暗。

越野缓缓道:“彩子的母亲出身陵南阁,但是在彩子出生不久之后就死了。没有人知道她父亲是谁。她被收养在一个江湖人聚集的闲散组织里,那个组织叫‘神奈川’。田冈阁主似乎和彩子母亲认识,因此多有来往,我们认识也早,彩子在山下帮过陵南阁的忙,我们也照应过她的难处。这次盗珠的计划,我们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请她来做,也是为了务求万无一失。”

仙道抓住了他话里的一个词:“我们?”

越野沉默了。半晌,他没有回答仙道的问题,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

“我之前告诉你盗珠计划时候,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让彩子咬上安西光义而不是别人?”

仙道一怔。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安西光义”,于他而言,只是个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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