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侯在一旁走神,仙道却没有。他天性是怕火的,不过这些火烛他一眼便看出实质是灵力幻化而成。不同的灵力,会有着不同的触感。他本来出身灵物,对不同性质的灵力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好似人能够品尝出味道一般。社稷祈福的烛火,百年前就被确定了呈现的方式,它们会用极度纯净的灵力点燃,就像陵南阁后山宗祠中的烛火一样,往往来自于百年修习的山修。因此,如果有人捣鬼,那么在这烛火中一定会有性质不同的灵力相融,从而留下痕迹。

跃动的火苗温和地包裹着仙道的手指,如果非要做个比喻,那烛火更像是一泓水,它无比自然地流动在仙道的指间,散发着仙道非常熟悉的气韵,没有任何异样的波动和杂质,非常纯净。

非常,纯净。

仙道的心头开始笼上阴云。

如果不是祭典当天所有人都瞎了眼看错那烛火颜色,那么,这无比纯净的灵力只代表一个事实——

那个动手脚的人,那个让越野宏明没有想到的人,恰恰就在陵南阁之中。

他将手指抽了回来。

流川枫察觉到他的动作,问:“怎样?有何发现?”

仙道下意识捻了捻手指:“……还不确定。”

流川却没显露出失望神色,只道:“当日大理寺和安西先生那边都派了得力的术士查探,均没有发现异常。”

想来也是。是以此案拖了许久也没有进展。

仙道:“那为何不让越野宏明自己来查探?”

既没什么结果,流川也不打算再延长逗留时间,返身下阶:“他是嫌犯,如何让他来探?”

仙道跟了上去,沉默片刻,道:“……我难道不也算嫌犯?”

湘南侯走在他前面,听此言后,也不晓得是什么表情,却不再说话了。仙道此时心绪复杂,也没再开口,两人一前一后,按照原路,沉默地逐级走了下去,直到流川枫突然停住。

仙道不明所以,与他站在了一阶上,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社稷坛前空旷的广场上,立着两个人。

一位是大理寺兼刑部长官藤真健司,正与流川枫遥遥对视;另一位站在他身边的高大男子,是他手下最为得力的散修,花形透。

藤真健司是牧绅一手把手栽培进朝廷中的。他出身西南边陲小城翔阳,父亲原是个七品小吏,后来因为涉贪腐事中,自尽而死,藤真靠着同族长辈贴补教养长大,直到十年前在奈川与微服出巡的牧绅一结识,开始一路青云直上。初与藤真接触过的人,对这年轻人无外乎两个评价:和善,聪明。因而往往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才领会关于他的另外两个词:狠辣,果决。他既有足够的野心,让牧绅一发现了培植的价值;又足够聪明,得以让他在朝堂之中游刃有余;除此之外,他也的的确确有为人侧目的才干,足以帮助年轻登基的帝王撕咬那帮尸位素餐、居功自傲的老狐狸们。以至于哪怕是在左鹤镇那种小地方,人们都晓得皇帝身边有位俊秀而年轻的宠臣叫藤真,圣眷正隆,风头无二。

但这种消息却是仙道彰并不怎么感兴趣的,因而他既不认识那站在台下的大理寺长官,也然无法理解他身边的湘南侯今天其实是朝堂内外了不得的谈资——皇帝竟然把交给藤真健司的差事转手给了湘南侯,这难道是在说明,流川枫才是那个真正掌握“圣眷”的人?而藤真健司,终于让帝王失望了吗?

藤真健司对湘南侯很客气,恭恭敬敬行了礼,含笑道:“侯爷勤勉,在下来迟了。”

流川枫面无表情,抬手回了一礼:“大人有心。”

他与藤真并无邀约,而方才这句“来迟了”却带着十足的亲近之意。流川枫并不喜欢这见缝插针的恭敬,更不喜欢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心机——

也正是因为他与藤真并无邀约,藤真此时此刻还能成功地在偌大的宫城中找到他,恐怕不是一句“好巧”能说过去的。

面对湘南侯不咸不淡的答话,藤真不以为意,却将视线转向了仙道彰:

“这位想来是侯爷的帮手罢?能得侯爷青眼,一定是高人。”

话及至此,流川枫也不得不添了一句,对仙道介绍:“这位是刑部主事兼大理寺长官,藤真大人。”

他虽不完晓得仙道彰的来历,却感觉得出来,这位一定个不喜欢规矩的主。初次见面时站得如木桩子一般的仙道彰,和旁边那个叫相田的涕泗横流跪倒在地的样子,反差之大让他印象极深——对于京城里俯拾即是的规矩和礼数,这个仙道彰怕是多半会头疼。

以至于此刻,流川枫甚至有点期待仙道对藤真的反应。

却不想,那个喜欢站得笔挺,在自己面前毫无节制胡吃海喝,能够在三井寿的弓箭射程之内倒头就睡的仙道彰,竟然老老实实地抬手行了一礼:

“谢大人谬赞。在下仙道彰,见过藤真大人。”

流川枫:“……”

藤真堵人的理由冠冕堂皇,自然是要向湘南侯尽快移交相关卷宗,并兼表明打下手的心意。流川枫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还不得不耐下性子听着藤真和仙道的交谈“渐入佳境”——很显然,藤真对仙道的来历非常感兴趣;但有意思的是,那个在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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