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狱中返回的陵南阁新任阁主,风中凌乱地钻进自己房间,郁卒到连晚饭也不想吃了。倒是宫城良田来瞧了他一眼,顺带告知——

命大的相田彦一终于苏醒过来,不过在听说仙道去和越野接头之后,因为无限欣慰和激动,复又晕了过去。

仙道:“……”

他也没有点起烛火,只是走近窗子,将之推了开来,抬头看向夜色中悬挂的皎皎明月。

仙道还记得自己是一棵树的时候,在雄岩峰上独自伫立时看到的月亮。那月亮又大又圆,泛着清冷的光辉。仙道甚至觉得,只要他能跳起来,他就可以触到它。

不过月亮总会在曙光到来前滑向天际的远方,它退却的那样快,它并非一直停留。

仙道对此是很羡慕的,或者说,他羡慕一切能够活动的东西,他会仔细感受一只虫子如何慢慢地一步一步爬上树冠;会仔细感受鸟儿在枝条上的每一次跳跃;会仔细感受天上的云彩如何舒卷,在青空之上变幻模样;会感受那些在山间行走的人们,如何来来去去,总带着不一样的表情。

这每一次感受,都让他愈发不愿意待在这几尺见方的土地上,他想像他看到的生灵那般,走最远的路,到他愿意到达的任何地方。

不过,待他真的变成了人,真的下山来之后,他却发现自己更加喜欢看月亮了。

他常常会躺在左鹤镇那宅院的房顶上,整宿整宿地看月亮。

月亮真的就是无所不可至的吗?好像也不是。它从一处升起,从另一处落下。它与星星不同,也没有鸟儿能飞到它所在的高处。它是在动着,却也同雄岩峰上的香樟树一样,一动也动不了;也同左鹤镇上的仙道彰一样,有它想去但一定去不了的地方。

仙道叹了口气。

也许,这就是越野那句话的意思?

湘南侯府的床很讲究,铺的盖的都是质地很好的绸缎或布帛,床铺很软,枕头也好睡,但他就是睡不着。看着此刻窗外的皎皎白月,他一撑窗台,翻了出去。再看看那不高的房顶,足下轻点,提气一跃而上。

不过人还没站稳,便有什么东西裹挟破空之声向他直冲而来。

仙道瞬间惊出一层冷汗,下意识扶上腰间的挠痒耙。只听“刺啦”一声,那破空而来的长箭好似撞上了无形的屏障一般,在仙道身侧折为了两截。

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身形高挑穿着劲装的青年站立着,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他的不远处,赫然坐着湘南侯流川枫,正向自己看了过来。

掉在地上的箭头泛着惨白的、凌厉无比的光亮,让人毫不怀疑它有着杀人封喉的本事。

仙道:“……”

这都什么鬼?!这都什么鬼?!

每次见面都不能好好打招呼的吗?!

三井寿眯细了眼睛,将弓箭收了起来。他看着不远处房顶上那叫作“仙道彰”的男人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愣了片刻,而后便径直躺在了房顶上,似乎并不打算冲自己这边打个招呼。

“哟,这么没礼数?看来不把你这个侯爷放在眼里么。”

他坐了下来,冲流川揶揄道。

流川枫已经收回了视线,他抿了一口茶,凉凉地回道:“有人不明所以抬手就要人性命,不被打已经很好了。”

三井笑了,抓起身侧酒坛灌了一口,道:“你也没拦着我呀,不顾死活的又不是我一个。”

流川枫:“……”

三井又扭头看了一眼,见那仙道彰似乎躺得很舒坦,便又压低声音道:“我说,你不会真的想插手吧?”

流川枫一手支颊,看着皎皎朗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嗯”了一声。

三井搁下了酒坛子,想了一想,正经道:“我晓得你在想什么。可是,老侯爷就留下你这根独苗,关外现在又是这样的阵仗……皇上不会让你涉险的。”

流川枫仍不看他,只道:“你若在京城待得舒服,只管待着。”

三井一拍大腿,好笑道:“舒服,当然舒服!什么都不做兜里每天进银子,走三步就能瞧见漂亮姑娘,朝廷里天天就像耍马猴一样折腾,多热闹!傻子才不喜欢待!”

流川枫:“……”

流川枫终于被最后一句话扭过了头,饱含杀意地瞅了三井一眼,忍不住嘴上抬杠:

“我看‘小莲’近来吃得很好,养了一身肥膘,不若明天牵来,让侯府上下改善下伙食?”

——“小莲”是三井的坐骑,关外湘南军中大名鼎鼎的马中闪电,单身汉三井寿将军的心尖尖。

三井闻言咬牙切齿:“你除了和一匹马计较还能干嘛?!”

“对啊,你看我,现在只能和一匹马计较,”流川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样的侯爷,不如不做。”

三井终于敛去了眼底仅剩的一丝笑意,沉默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握住摆在身边的箭袋,那上面烙着一个清晰的图案,有小半个巴掌大。

——那是湘南军的徽记。

老侯爷执掌湘南军,一生戎马,连死也是死在马背上。他一死,常年流连病榻的妻子没能活更久,紧随着去了。听起来威震天下的异姓军侯府,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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