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傍晚扶冬回来时,他很快发现首先需要治疗的并不是捡回来的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此刻他早已一只烤鸭下肚,正在心满意足地舔指头缝;需要首先治疗的,是半只手掌都被燎得焦黑的樱木花道——此刻他正一脸愤懑阴着脸盯视桌上一堆鸭骨头渣,戾气大得惊人。

正在舔指头的青年看到扶冬进门,激动地扑了过来:“师叔!!!!师叔!!!!!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师叔你总算回来了师叔!!!!!!”

扶冬吓出一头汗,伸直手臂抵住了这人往前蹿,并且极力躲避着两只胡乱挥舞的油手:

“不要乱叫,谁是你师叔?你若没大碍就赶快走吧我这儿不想留你还有樱木,你为什么从来没给我买过烤鸭?”

樱木花道阴沉地瞪视着他,慢慢抬起自己那被“烤”得很充分的大手:“冬瓜,你是不是应该把你的来历再好好交代一遍先?”

“住口!不准对我师叔不敬!你既然是他徒弟,自然要称师父、师尊,我师叔名讳仙道彰,再不济也是‘仙道先生’,谁准你冬瓜茄子乱叫的?!”

挥舞这两只油爪子的青年扭头呵斥,凶巴巴地瞪了樱木一眼,旋即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冲扶冬磕了一个响头:“师叔!弟子相田彦一,找您找得好辛苦!师叔,您要救陵南阁啊师叔!”

扶冬,哦不,仙道先生终于忍不了这要捅破屋顶的聒噪,伸指朝相田彦一的眉心一点。

相田彦一顿时被封住了嘴巴,冲仙道惶急地瞪大了眼。

仙道没再理他,放下背上的草药篓,向樱木走了过去。

“别担心,这燎伤看起来可怕,不过是种幻术,伤不到你皮肉筋骨,只是会疼几天……唔,你到底干什么了?搞成这个样子?”

樱木花道没回答这问话,只还是摆着那副正经严肃过头的表情,紧紧盯着仙道,问:

“冬瓜,你是陵南阁的人吗?”

饶是左鹤镇这等偏远的小镇子,“陵南阁”的大名也是尽人皆知的。陵南阁坐拥天下奇志异卷,传言阁中修习之人上可沟通天地玄数,下可插手批命改运,世间百相无一不在其视界之内,是一等一的神奇之地。不过,最近陵南阁的“有名”,却是因为触了皇帝逆鳞,阁上下统统被丢进了大狱中。

口耳相传京城里的消息,说今年皇家国祚满百年,特别举行了一场祭天祭地祭祖先的大仪典,由陵南阁主持,隆重非常。然而在仪典之上却发生了不祥的异象,先是今上亲手供在天地牌位之前的香烛冒出了紫青色的火光,还伴有鬼哭之声;后又发现本应供奉在太庙中的皇家异宝苍龙珠不翼而飞。这让天子大大丢了脸,于是陵南阁员便进了牢狱,准备用命来赔皇帝的脸面。

仙道瞧着樱木五官皮肉绷得紧紧的鬼表情,也不想骗他,便点了点头。

“是,我原是陵南阁的。”

话音甫落,却不想樱木花道“砰”地一拍桌子,片刻前的阴沉脸瞬间绽成一朵向阳花,那一头红发都好似要随着樱木突如其来的激动烧起来:

“嘿还真被我老子说着了!冬瓜你果然不是普通人!这个小矮个已经说了,你们要去京城是吧?要去救人是吧?能见着皇上是吧?带我一个呗!你是陵南阁的那现在我可是陵南阁的弟子了我——”

再也忍不了聒噪的仙道一巴掌拍上樱木花道的大脸,让他也闭了嘴。

瞪大双眼说不了话的相田彦一在一旁装可怜,同样瞪大眼睛说不了话的的樱木花道则不停地拍桌子表示抗议,夹在中间的仙道彰沉默地坐着,觉得懊恼极了,头疼极了。

当年,老阁主田冈茂一仙去,新任阁主越野宏明曾对他说:

“你将来愿意做、能做什么事情,我不晓得;但我能够确定一点,你离开陵南阁,对陵南阁而言,是件好事。”

“你就成这件好事吧。”

于是,他离开了陵南阁,花了近两千个日夜,去成一件好事;没成想,就算他离开,陵南阁却仍然没能好得久。

陵南阁出了事,他是听闻了的,却并没有想要管。这是越野宏明当初的意思——他仙道彰下了山,便与陵南阁不再有瓜葛,各自生死也就无甚相关。但今天,偏偏也是越野宏明那不可离身的阁主令找到了自己。让走人的是他,让找人的也是他,这到底算什么?!

思及至此,仙道有些恼,返身拎了相田彦一衣领,将他拽进里屋中,除了他嘴上的禁制: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的每一个问题,都要老实答我!”

被强迫性闭嘴好久的相田彦一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使劲点点头,又小声道:

“师叔,能不能先封了外面那家伙的五感?”

“我不是你师叔!”仙道糟心死了,顺手抓起桌上的挠痒耙朝门口一点,樱木花道在外间窸窸窣窣的动静便统统没有了。

“这这这莫不是‘不戒’?!”

方才还细声细气的相田彦一看到那屏绝声响的挠痒耙,不由激动地站了起来,抖抖索索伸手摸了上去:“天啊师叔你不知道我们里里外外翻了陵南阁好多遍,就是没找到先阁主的法杖,他老人家竟然留给了您?哎呀我的妈它怎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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