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稳婆让沈淑娴喝了一碗汤药,她的孩子便没了,这一次流产也如稳婆所说,伤了她的身,她腹中连痛四日,不时伴有大出血,除了乳母,却并未与任何人说,整个人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很久,眼角才流下一滴泪来。

&ep;&ep;乳母看着沈淑娴如此,猜想定然与朱谓翕有关,沈家是书香世家,乳母也读过一些书,晓得一些书上的诗句:“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看着沈淑娴,她心里难受,可这事不能对外声张,乳母知道,不日沈淑娴便要进宫,便也道:“小姐,进了宫,诸事便要守规矩,不可随意,身在后宫,虽然步步艰险,可比起那些后宫之争,作为皇上的妻子,便是要好好辅佐天子,以身立德,虽然您并非皇后,可皇帝的女人,每一个都是天下女人的表率。”

&ep;&ep;乳母本以为沈淑娴仍旧是痴痴躺在床上,完全不应自己的话,本来决定,即便是对牛弹琴,也偏要小姐把这些逆耳忠言听下去,谁知沈淑娴还是撑起了半边身子,缓缓起身。

&ep;&ep;“是,乳母所说,淑娴受教了……”她声音清晰透彻,却没了往日的情感,短短几日,原本一个鲜活的人,已然变得心灰意冷,死气沉沉,活着仅仅只是为了活着,再也不为任何希望。

&ep;&ep;乳母失声,却忍住没有痛哭,若是自己都忍不住,那么沈淑娴只会更感崩溃:“小姐啊,宫里的女人那都是万千的荣宠,地位越高,责任越大,也就越要学会如何站在最高的地方,做天下女人的表率,到那时,这些……都不算什么的……不算什么的……”

&ep;&ep;乳母还是忍不住,背对着沈淑娴,抹着脸上的泪,沈淑娴却下了床,来到乳母面前。

&ep;&ep;“进宫后,我便忘了那个人,永不再记起。”

&ep;&ep;进宫还算顺利,沈父官大,先帝又遣散后宫,是以后宫空虚,沈淑娴德容言工堪称表率,一入宫便被封了妃位,的此荣宠的,那一年只有她一人,就连吴妃,也是后来才封的位份。

&ep;&ep;进宫几日后,沈妃便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侍寝,一同进宫的一些小姑娘个个都还是懵懵懂懂,说起侍寝,个个羞得满脸通红,却也知道这是好事,后宫人不多,自然也没了那些尔虞我诈,你争我夺,不过这些女子总还是有些私心,想第一个给皇上生下皇子,是以听闻沈妃是第一个侍寝的人,心中还是有些嫉妒。

&ep;&ep;新帝十五岁登机,传闻这个皇上颇为不正经,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喜欢和宫女颠鸾倒凤,还被前朝皇后春风致几次捉奸在床,后宫里的女子们讨论起这个来倒是没完没了,总的来说,就是一句话:新帝的形象在众人眼里并不算很好。

&ep;&ep;所以,沈妃头一次侍寝,众人也都捏了一把冷汗,不知沈妃如何应对这个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皇帝。

&ep;&ep;当夜,敬事房的公公便来了,按理说,侍寝一般都是脱个精光,然后用被子裹起来送到皇上寝宫,这些后宫的小姑娘听了,个个都是面色潮红,羞得一言不发,沈妃却丝毫不落俗态,竟还得了敬事房公公的夸奖,夸奖也好,嘲讽也罢,如今的沈妃,再也不似以前,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感情,早就没有了。

&ep;&ep;来到皇上寝宫,这是沈妃第一次见皇帝真容,不愧都是朱家人,这个皇帝虽才十五岁,却也有着他的影子,只是五官上稍显稚嫩,看着皇上的脸,沈妃满脑子都是朱谓翕的模样,或许等朱谓翕到了十八岁,便是个翩翩潇洒美少年,眉目轮廓分明,却不带情感,冷得像忽如而来的一阵北风,刮得人心里寡凉。

&ep;&ep;若说年纪,沈妃要比这个皇上还大一些,只见皇上在床上,从上到下看了自己许久,脸上笑嘻嘻地道:“爱妃可是害羞?”

&ep;&ep;沈妃一语不发,摇摇头,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希望,皇上以自己侍寝无礼为由,第二天便一刀把自己斩首了,这样一来,自己便可先下地狱去,陪自己的孩儿。

&ep;&ep;可皇上竟像个小孩一般,躺在了她的身边,似乎有意学着她的模样,看着天花板,房间极大,四周无人,太监宫女都在房外候着,房间里的烛火忽明忽暗,越是如此,沈妃便越是觉得这个地方陌生,可怕而阴冷。

&ep;&ep;冷冰冰的脸上,忽然有个温热的东西划过,竟是皇上伸手过来,为她拂去脸上的泪珠子,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果真还是不争气,明明来的时候答应了乳娘,忘了那个人,只记得自己是沈家人,带着沈家一族的荣华富贵进宫。

&ep;&ep;皇上一双明眸,像极了那个少年,他的手很轻,却带着丝丝暖意,他给沈妃拂着泪珠子,道:“看来爱妃不喜欢侍寝,朕也不勉强你,今夜朕就另找地方睡好了。”

&ep;&ep;说罢,皇上便喊了声:“刘公公!刘公公!”

&ep;&ep;“哎~”门外传来一个太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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