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ep;&ep;陆瞻笑睐一眼,走到榻上去,横掌撑在双膝,“阿则,我再教你一点,私人恩怨切忌不要扯入朝局里,否则会影响你对人正确的判断。”

&ep;&ep;阿则将忿忿顷刻缓下,谨慎地拜礼,“儿子明白。”

&ep;&ep;月辉里飞飏尘埃,霭霭黑暗间,乾坤扭转。

&ep;&ep;太阳格外大,投在都察院泼红的大门上,像是历史的血光溅在上头,日积月累得庄严肃穆。

&ep;&ep;站在三法司举足轻重的都察院门下,窦初包裹在猛虎补子袍里的身体冷汗霪霪。

&ep;&ep;能不能从困局里杀出重围,尽在今朝,他往门内凝望许久,方濯缨弹冠,大步跨入门内,院中旋即迎上来一位差役,将人领入正堂。

&ep;&ep;堂上明镜高悬,正大光明的匾额下头坐的是左都御史陈正明。此人说起来倒也与窦初有几分渊源,原是云禾的旧相好陈本之父,陈本亦为苏州都指挥使三品佥事,与窦初还是同僚。

&ep;&ep;可眼下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窦初两步上前,正欲行礼,那陈正明忙抬手,“窦大人又不是犯官,不要这样客气,来人,搬把椅子来请窦大人坐!”

&ep;&ep;匾额上描的金边一晃,窦初仿佛就在那高深的笑颜里捕捉见什么,并不坐,反摘了乌纱撩了衣袍跪下,“犯官有罪。”

&ep;&ep;“哦?”那陈正明靠到官帽椅上,另有深意的笑眼里透着一丝满意,“窦大人,话可不要乱说啊,本官叫你来,无非是过问过问犯阉陆瞻在苏州的情况,你怎么反说起自己有罪来了?这一棍子下去,你的仕途还要不要了?”

&ep;&ep;正是他眼中那微不可查的一点点满意神色,令窦初更加笃定地叩首,“犯官的确有罪,今天就算陈大人不传,我也会亲自来认罪。”

&ep;&ep;“快快请起!”陈正明反倒益发客套起来,朝边上差役一指,“就算有什么,也没定罪,怎么能叫堂堂三品佥事跪着?赶紧扶起来坐下说话儿。”

&ep;&ep;窦初观如此态势,心里有了数,将事先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倾筐倒出,“不敢瞒大人,先前在苏州,商户抬高粮价的事情与我脱不了干系,我今日来,就是招陈此事。”

&ep;&ep;陈正明一手拈拈须,一手朝下首经历官睇去一眼,“陈录在册。”

&ep;&ep;这般又转回眼来笑,“窦大人,国子监王源春可是参的陆瞻哄抬粮价,这事儿怎么又同你扯上了干系?你到苏州是在都指挥使司任职,陆瞻是在织造局,他的事儿,与你什么相干?”

&ep;&ep;“回大人,当初我到苏州,原是司礼监恐苏州因灾生乱,特派我去监管流民,所以事事倒与陆督公有来往。当时灾情严峻,陆督公手上无人,只好派我去与粮油大户们周旋着,想收些田赋支撑灾情。”

&ep;&ep;讲到比节,窦初面露惭愧,“谁知下官口有不慎,知府衙门里缺粮的事情就叫那几户奸商猜出来了,他们打量着官府无粮赈灾,正好是他们发国难财的时候,不仅推脱夏税时日未到不缴税,更是哄抬了粮价。”

&ep;&ep;“那照你这么说,陆瞻是好心,却叫你办成了坏事儿?”

&ep;&ep;“是下官无能!”

&ep;&ep;这一番陈词倒是正种了陈正明胸怀,眼下窦初来顶了罪,更有难得的是,正好能借这个时机查缴那几个粮油大户的一些家财充实国库,他如何能不满意?

&ep;&ep;如此,陈正明拈须颔首,“如此说来,是因你泄露公差,致使商户有机可乘,乱市乱民?”

&ep;&ep;窦初心内暗暗检算一番,方点头,“是下官不堪用。”

&ep;&ep;“好,我这里记录在案,稍后呈给皇上,窦大人就只能在我这里听候发落了。来人,去窦大人家中取几套常服来。”

&ep;&ep;须臾,窦初被押解出堂,西沉的太阳掠过他脸上,鬼癖难辨的眼中反而投出一丝胜利的喜悦。

&ep;&ep;夜月高升,马蹄飞踏,像空旷街市里射来的一支银箭,刺破黑暗,尾翼带着凛冽的光,射向北镇抚司门下。

&ep;&ep;张达源刚下马,北镇抚司的门前便迎上来两位缇骑,将他魁梧挺拔的身影一路引入诏狱中。

&ep;&ep;陆瞻还未歇下,正在榻上卷着本《大诰武臣》闲看。炕几上点了三盏灯,边上墩着一把浮雕太平有象的紫砂壶,再有一只象牙梅花杯,翻过一页,呷了口茶,“窦初认了?”

&ep;&ep;“认了!”

&ep;&ep;张达源拜了礼,将马鞭交与缇骑踅入牢房内,“算他有点儿眼力,陈正明派人传了话儿,说窦初连个坎儿都没打,将督公全摘了出去。不过我看,此人十分狡诈,将罪名都推给了苏州那个粮油大户,自己不过失言漏事,大约也就几十板子的事儿。”

&ep;&ep;“他推得好,”陆瞻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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