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怎么,上疏了?”

&ep;&ep;“上了,翰林院梅苏林上的书,参沈从之受贿保举,陷害忠良。梅苏林直交司礼监,余公公亲自抽调了疏本呈给皇上的,没有过其他人的手,百官都还不知道呢。你们预备着吧,估计要暗派你们去苏州拿人。”

&ep;&ep;话音甫落,即见元淳气急败坏地从门里出来,迎头撞上黎阿则,立时将脸色敛去,露出一副略有不屑的笑脸,“哟,这不是內官监总理黎公公嘛,天天往这里跑,是怕你爹倒下了,你也受牵连?”

&ep;&ep;阿则挺起腰来,也是一副笑脸,只是比之年轻明朗许多,“都是孝敬爹,你为你爹跑腿,我来瞧瞧我爹,不妨碍吧?”

&ep;&ep;“呸!没根儿的东西,爹啊爹的叫得倒十分顺口。一个安南人,在我朝哪里又钻出个爹来?就冲你这拍马屁的奴婢样儿,怪道你们安南人在宫里,都是打杂扫洗的命!”

&ep;&ep;言讫元淳拂袖而去。黎阿则眯着眼注目一阵,看着他背影被阳光吞噬,“许园琛还真是手下无猛将,这样的蠢材都调到司礼监做秉笔。”

&ep;&ep;嗟叹后与崔元峰一齐踅入大狱,崔元峰将牢门打开后,退了几丈把守。

&ep;&ep;黎阿则钻入牢房内,先撩衣摆与陆瞻磕了头,再撑起来挨近,“干爹,余公公有话,梅苏林参沈从之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没经内阁之手,沈阁老还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暗中先派镇抚司到苏州秘密拿人,但朝中关于苏州那几篇布告还颇有微词,危难之际调粮到浙江,确实不好堵悠悠之口。”

&ep;&ep;“悠悠之口……”陆瞻拔座起来踱了几步,仰头看房顶投下的一束光,“大约是百官对皇上有些微词了吧?为皇上分忧,也为我自己开脱,是得想个法子……”

&ep;&ep;说着,阖眼想了一瞬,“叫方文濡同当时在宁波与海寇恶战的总兵葛威写份军情,八百里加急递上来,就说当时浙江确有战事。”

&ep;&ep;“嗨,干爹,这个早就呈上来了,方大人之前关于宁波的奏疏里也写明了,粮食确实支援战事去的。可百官还是咬住不放,都说外患内忧之下,大可先稳住战事,不必急着打,先救百姓要紧。说您是急于立功,才不顾百姓死活将粮食调到了浙江,皇上为了这群言官,已经头疼好几天了。您又不是不知道,这群言官向来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ep;&ep;陆瞻无奈摇头,落回榻上缄默片刻,渐渐露出个温柔笑意,“你叫人去梅家一趟,将你娘从前那本筹捐灾民的账册取来交给余良,也让那些言官看看我对百姓之心。”

&ep;&ep;“那与粮油商哄抬粮价的事情呢?”

&ep;&ep;陆瞻再度望向顶上的光,光影徐徐的移动中,纷飞着众多灰尘,“去叫崔元峰过来。”

&ep;&ep;片刻人到,看到陆瞻哪里摸出条绢子正扫着炕几上的浮尘,声音平缓而轻松,“皇上若是暗派镇抚司去苏州召回沈从之,那这个消息,一定要想办法让窦初知道。哄抬粮价这口黑锅,还得叫他背着。”

&ep;&ep;崔元峰拧起眉偏着眼追望他的侧颜,“他?他可是在苏州背地里黑了您一把啊,他会出来抗罪?您就不怕他告诉沈阁老?他若是要告诉沈阁老,那可就等于给沈阁老留下了应对的时机。”

&ep;&ep;“他不会的,他现在就是在等着观望圣意,要是知道沈从之被皇上暗中召回,他大约就能揣摩出皇上的意思了。扰乱苏州粮市这个罪,皇上不能担,也不会叫我担,他自然就得担起来,这也算是为君分忧。”

&ep;&ep;在崔元峰缄默品砸中,顶上的光束渐渐偏了个方向,照在牢门的栏杆上,轻盈曼妙,似舞姬烂漫的纱裙。

&ep;&ep;芳菲的裙面上,是一朵芍药玉容,在夕阳的笼罩下,明艳而辉煌。嘻嘻的笑声里载满了欢喜,连云禾自己也不敢相信,某一天她会有如此浄泚的开心。

&ep;&ep;某一天,就是这个傍晚,就是这个方文濡趁着四周无人将她由马车上抱下来的一刻。他将她趁势在空中旋了两个圈儿,她像只蝶一样飞舞着。

&ep;&ep;琵琶一样动人的笑声顷刻被两声咳嗽打断,云禾慌着落了地,躲到方文濡身后去,一抬眉,才发现长帷帽在马车里忘了取下来。

&ep;&ep;前路正走来两位年轻公子,其中一人走上前来拜礼,眼睛有意无意地往方文濡身后瞟,“方兄,听说你回来了,我两个正要往梅家来拜会你,不想门口碰到。”

&ep;&ep;方文濡亦分别作了两个揖,“严兄、鲁兄,多谢挂心,我也才回来没几日。”说着,恍然忆起什么,将云禾由背后掣出来,“来见过两位大人,这位是严欢严大人,这位是鲁淙鲁大人。”

&ep;&ep;云禾厌烦那姓严的窥觑的眼神,却还是庄重地福身,将手中的纨扇挡住口鼻,“妾身见过严大人鲁大人。”

&ep;&ep;“噢,二位没见过,这是房下,刚到京城,领她出去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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