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天气不好,来沉香寺上香的人比平日里少了大半。

李桐跪在蒲团上,虔心给府上还了愿,冷不丁听见一声雷响,吓得不由打了个颤。

他站起来,转了身去瞧外边儿天上暗色的阴云,只见层层叠叠的,蓄着势正要往城中逼近。

小椿儿怀里抱着一把伞,问,“主子,咱们赶紧回罢,若是走得慢了,恐怕就叫这大雨追上了。”

李桐点头,“原本还想顺便去东街捎一斤栗子,只怕去了人家也要收摊了,那咱们直接回罢。”

“哎。”

两人便前后下了台阶,往寺外走。

正走着,雨竟然就一滴一滴地坠了下来,落在地上,拍成好大一个水点儿。

小椿儿急忙要撑开伞,叫李桐拦了,“咱们跑几步,省得撑伞了。”说罢便加快了步子,小跑着出了寺。

自家的马车正在寺外一棵树下等着,见二人跑出来,车夫将马掉了头。

李桐上了马车,回过身来要拉小椿儿上去,小椿儿忙不迭地摇头,连声拒道,“这哪儿成啊,您是主子,我哪儿能跟您共乘,这太不合规矩了!”

李桐无奈道,“不逼你与我共乘,你就坐在这沿儿上成了罢,正好这伞够你们二人一起撑着,省得回了府再湿了衣裳。”

小椿儿看雨势见大,也就不再推脱了,叫李桐赶紧钻进去,自己乖乖在车夫边儿上坐下了。

正要将门关上,李桐瞅着远处问,“你瞧,那是不是嘉平侯府的马车?”

小椿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巧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路的对面,且正有一个丫头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一个身量纤细的白衣女子上马车,只是那女子面上覆了一层白纱,瞧来怪奇怪的。

小椿儿摇摇头道,“我没见过嘉平侯府的马车,不晓得究竟是不是,怎么了主子?”

李桐又细细看了一眼,犹豫着道,“那女子好像是嘉平侯府的二姑娘,只是听闻她还病着,怎么竟出门了,想是身子大好了罢。”

小椿儿闻言,又仔仔细细将那白衣女子看了个清楚,那女子脸虽挡住了,但一瞧便知是个美人,一双眉眼极为温柔多情,额头上搭着几缕青丝,显得额头小巧可爱。

“那我便更不晓得了,您去同那谢姑娘登山的时候,夫人可特意吩咐过,不叫我跟着呢,我如何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小椿儿瞅了自己主子一眼,不觉努了努嘴,“且主子您不是说,自己早忘了那谢姑娘什么模样了么?”

李桐点头答,“是忘了的,只是今日一瞧,好像又一下想起来了,怎么?”

小椿儿低声呢喃,“只怕您根本就没忘罢。”李桐却没听清他这一句。

正要再问,嘉平侯府的马车动了,李桐遂道,“谢姑娘病了这么久,如今既已大好,我合该同人问候几句,只是我是男子,总不方便亲自去人府上拜见,不如就今日同她说上几句罢。”

小椿儿道,“可我看那谢姑娘不知何故将脸遮了起来,恐怕不想见人罢。”

李桐道,“我并不见她,只和她隔着帘子问一句便成,想来无碍,何况若我真的和她面对面见了,那才算是失了礼数。”

说着便吩咐车夫,叫他跟上嘉平侯府的马车,接着便关上了门,在座子上坐定了。

不过转瞬,雨势便见大,劈里啪啦地砸在马车上,李桐扬声嘱咐小椿儿将伞打好,也不知人听没听见,隐约像是听见有人回了他一句,但又不敢确定。

马车起初行得不快,只是慢慢就加了速,李桐心中疑惑,等了片刻,见车夫速度不减,便从里边儿将门打开了,带着凉意的雨水一下子趁着风钻了好些进来,扑湿了李桐的前襟。

小椿儿有所察觉,回头问他什么事,李桐便问,“怎么忽然走这么快?”

车夫扭头问道,“嘉平侯府的马车越行越快,且往小路走了,若是回城,走小路要远上许多呢,小的还跟着么?”

李桐朝两边看了看,只见昏暗的雨幕中就他们这两辆马车一前一后飞奔着。

小椿儿在嘈杂的雨声中提着嗓音道,“平白无故的谁家会走小路?会不会是他家认出咱们了,怕是真的不方便见人,才躲着的罢!”

李桐想雨声这么大,前面的马车顾自向前跑着,怎么会发现后面有人跟着,但心中也犹豫起来,正要说算了,还是重新走上大路,省得小路泥泞不好走,回去晚了惹得陈氏挂念,下一刻便闻车夫大惊,“主子,前面掉下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