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附近的一所荒村,村口插着一杆残破的大旗,上书‘地公将军’,几个黄巾兵把守着,而样子却与难民无异。

床上,受伤昏睡的张宝渐渐苏醒过来。

箭伤比方才更疼了——绳子勒在上面,伤口的疼痛源自于五花大绑。

“你们这是干什么!要造反?”

原来是被自己的手下捆了起来。

“造反?造反的人是你啊,大师!”

三角眼的严政,拄着刀,离床不远坐着。五鹿、罗市,这些自起义便追随张宝到现在的部下亲信,此刻的眼神,对张宝来说,陌生而又空洞,对他们自己来说,则是五味杂陈:时而眼皮耷拉下去,时而顾盼左右,彼此又不堪对视,是愧疚还是心虚,不得而知。

……

“五鹿!罗市!白绕!出来出来咯,大哥来看你们了。”

茅草屋里钻出三个庄稼汉。

茅草屋外站着三个土秀才。

白绕撇了撇嘴道:“准是这次又没考中吧,大哥你这秀才当了几年了,要我说别考了,专心弄好你的医术吧,乡亲们现在有个大病小灾的都靠你呢……”

五鹿连忙上前,把白绕推到后面。

“我说你老提那些干嘛……来!大哥,进来喝酒!”

张宝凑上前,对五鹿说道:“是这么回事,我大哥这次落榜后,独自出门野游,在山上碰到一个道人,给了他一本书……”

“哈哈哈……大哥要拜师学仙道?”

“行啦行啦,到屋里来边吃边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再起来把书读……”

农家的夜晚,屋内自然是男人卧床把酒欢,妇人一出一入地收拾,屋外搓衣,院中孩童两三,追逐玩耍。

“你们还真别起哄,我觉得大哥这事儿说不定是个机缘。”

罗市打趣地把手比量在张角的头前接着说。

“你们看大哥这张脸,绝对是半仙的容颜,比起我们这些农汉,脱了一股俗气。”

“那可不,咱乡可就大哥这么一个秀才,我这辈子就没那个命,跟人学过认字儿,第二天忘得那叫一个干净……”

“这书挺贵气的,大哥,叫什么名字啊?

“太平要术。”

三个人每人象征性的翻了两下,最后又传回到张角手中,张角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的揣入怀中。

罗市又敬了张角一杯。

“大哥,我这辈子,真没服过谁,但我从小就看你不是一般人,有一句说一句,等你哪天混出头了,千万别忘了咱弟兄哈!”

“放心,兄弟,有大哥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们光喝汤。”

“来!干!”

浑浑噩噩,酣畅一夜。

次日天明,张角三兄弟起身离去,屋里面白绕、五鹿依旧酣睡,罗市被屋外鸡鸣吵醒,隔着门缝见张角他们刚刚上了马,于是强打着起来,晃晃荡荡走到门口,准备开门相送。

张梁问张角:“怎么?大哥,不带他们一起南下吗?”

“不必,这三个人,除了有把子力气,都是酒囊饭袋,待我等成事后,再拉他们入伙充卒不迟。”

策马扬鞭,尘土漫卷,张角三兄弟消失在农家院的晨光中。

门口的扁担,被走出来的罗市一脚踢翻。

光和五年(公元182年)二月,大疫。

九江、庐江一带已经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数不尽的残生,只能躺在那里,眼睁睁地等死。

“不要怕,来,张开嘴……”

张角一手握九节杖,一手持着碗,将圣水慢慢送进饱受病痛折磨的饥民孩童口中。

孩童的身后,还有数千双浑浊,渴望,无助的眼睛。

官道早就被堵塞,死在赶奔之路上的更是不计其数,流民大军缓缓攒动着,虚弱的七嘴八舌声如一头头病牛在哀啼。

而天空又恰如其时地降下久违的甘霖。

张角借机登上了高台,金黄的道袍被雨水打湿,显得黯淡起来。

“我名张角,是黄老的传人,诸位的痛苦,由我来终结,大家的未来,由我带你们开创!你们如今身处灾祸,背井离乡,乃是苍天所降下来的折磨与谴责,我会不惜一切去拯救你们,不仅仅是病疫,还有生活的苦难,只要心诚,便会看到光明。我一定带领大家走向一个太平盛世!

上一个幸福的年代,已经离这些人太远太远,渺茫得不再真实。

怀疑,到希望,仅仅是一个小过程。

好多人刚刚初愈,便迫不及待地提着食物来叩谢。

叩谢,逐渐化为日日夜夜地朝拜祈祷。

“要去一睹张角大仙的尊容!”

“呸,什么大仙?不懂就不要乱说,人家叫大贤良师!”

众星亿亿,不若一日之明也,柱天群行之言,不若国一贤良也。

……

“快给我松绑,你们这些忤逆之徒!”

“吾待尔等不薄,留为贴身心腹,尔等却如此恩将仇报!呀诶——给我松开!罗市——!”

自古临阵倒戈情况比比皆是,但张宝此刻的窝火还是无法释然,自光和元年与大哥张角游走四方传道,画符治病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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