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看到门外的一瞬,贺云铮脚步止歇,最糟糕的设想成为了现实。

&ep;&ep;原先躺的应是书房侧间的小耳房,外头便是陈列讲究的书桌茶案,柜架上摆放垒垒卷牍。

&ep;&ep;最叫人呼吸滞涩的便是,洛嘉正侧对他坐在桌前。

&ep;&ep;矮桌上铺散着看不清的许多书本,洛嘉斜身跪坐,两腿往侧边交叠,绛紫色的蜀锦褙子被压出一道浑圆婀娜的弧度,露出半截比玉还白的脚踝,色泽反差鲜明。

&ep;&ep;贺云铮心中的无名火一瞬间又烧起来了。

&ep;&ep;是她……果然是这个毫无礼义廉耻的女人!

&ep;&ep;洛嘉一手撑额,一手提笔,正漫不经心书写什么,兀一侧目,才发现贺云铮居然醒了,还靠着一身倔强走到了屋门口。

&ep;&ep;“醒了?”

&ep;&ep;娥眉微挑,屋里照进来的太阳都跟着明艳起来。

&ep;&ep;贺云铮被抓了个现行,第一反应是——跑!

&ep;&ep;可惜,实力不允许。

&ep;&ep;刚想扯开大步,还没恢复好的后腰就狠狠拖了后腿。

&ep;&ep;贺云铮眼角一抽,整个人闷哼着往后载倒,如果不是一旁恰好有门框可靠,怕是要再躺几天。

&ep;&ep;饶是如此,他还是疼得站不起来。

&ep;&ep;洛嘉看明白了,不怒反笑着起身走来,盈盈目光一瞬不瞬锁在少年羞愤发红的面容上,俯身嗔怪:“跑什么,我又不是大老虎。”

&ep;&ep;她音色清亮柔美,贺云铮却听得上下牙关打架,记打记痛才忍住了没反驳:你不是还有谁是!

&ep;&ep;洛嘉不顾少年脸色莫变,径自伸手将人轻轻环住,声音又轻又软:“攀好门框,自己可起得来?”

&ep;&ep;贺云铮一怔,被柔软手臂碰到,浑身的寒毛几欲耸立:

&ep;&ep;“你……!”

&ep;&ep;“嘘,把力气用在别处,我扶你。”洛嘉如刚刚提笔写字一样漫不经心,稍稍用了些力气将贺云铮撑起来。

&ep;&ep;如她挥鞭子时一样,郡主虽娇柔婀娜,对少年来说仍旧充满压迫。

&ep;&ep;贺云铮脸色纷呈,唾骂的话已到嘴边。

&ep;&ep;刚要推开洛嘉,便见这娇艳的郡主抬眸冲他微微一笑,灵狐一般的眼眸里尽是意味深长:

&ep;&ep;“我劝你想好。”

&ep;&ep;是再吃一遍苦,还是老老实实先受着。

&ep;&ep;贺云铮身体紧绷,面对高高在上的郡主,哪怕她此刻身边没带下人,一言一行仍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势。

&ep;&ep;就算贺云铮一时挣扎讨了好,他冒犯了洛嘉,能有什么好下场?

&ep;&ep;同样的苦头,郡主的管事刘召已经让他尝过了,下场就是现在靠自己连站都站不稳。

&ep;&ep;大难不死,就很难股起再死一次的勇气。

&ep;&ep;他还有母亲要找,还有瑛瑛要照顾……

&ep;&ep;洛嘉乐见贺云铮安静了,勾起嘴角不再说话,终于慢吞吞将人扶回了耳房。

&ep;&ep;坐下后,贺云铮死死低着头,终于沙哑开口:“小人愚笨,不知道郡主到底想要什么,是生是死还请给个准话!”

&ep;&ep;洛嘉转身慢慢倒了杯茶:“别动不动要死要活,先喝点水。”

&ep;&ep;贺云铮不想喝,可洛嘉的手不动,分明不是给他选择。

&ep;&ep;贺云铮唾骂自己被打一遍就怂,唾骂自己是个软骨头,满口牙几乎要咬碎接过茶水。

&ep;&ep;但洛嘉看得分明,他是僵硬接过水了,可到底没立刻喝下去,仍要留下方寸自尊。

&ep;&ep;洛嘉笑了笑,转身慢悠悠走到桌案边,拿了样东西过来,在贺云铮眼前轻轻一晃。

&ep;&ep;贺云铮一看,目光震颤。

&ep;&ep;卖身契,死契,一辈子为奴!

&ep;&ep;她竟毫不委婉,连让她的管事拿给自己走个过场都不用,直接自己拿过来!

&ep;&ep;“我很中意你。”洛嘉一手提着薄薄纸张,另一只手虚撑着,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ep;&ep;贺云铮脑袋里有什么炸开,再做不到和洛嘉虚与委蛇:

&ep;&ep;“郡主明明一开始只拿我当个挡箭牌!赏春宴那晚我只是意外路过,也已经替您说谎掩饰了,否则别人都会知道,那晚最开始在您院中的是其他男人!”

&ep;&ep;洛嘉眯起眼笑出了声:“可我是郡主,谁规定了我只能有一个男人?就不准那晚我那你作挡箭牌之后,对你念念不忘吗?”

&ep;&ep;念念不忘?

&ep;&ep;贺云铮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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