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受害人身份后,现场走访顺理成章,没遭遇多大挫折。

不过提起这个名叫马超的孩子,诸位家长、老师和同学均是一脸的嫌恶。

郑霖和沈佳带着民警同志做完走访回来,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抄起矿泉水瓶大口吞咽起来,摆摆手,先感叹:“这天儿,真是太热了!”

“有啥发现?”严衍问。

颜溯抱着赵局送的大瓷缸,立在旁边默默喝枸杞水。

沈佳瘪了下嘴角,郑霖摇摇脑袋。

在场众人看不懂他俩的表情,纷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给你放段录音,你就懂了。”沈佳啧一声,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嫌弃还是无可奈何,她打开手机录音,低声说:“这是马超他同学的妈妈。”

录音播放:

女声尖锐:“你说啥?!马超他死了?哎哟我的天,这小太岁,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收了他!我跟你们说,警察同志,马超那种人,死了好啊,否则长大了就是块犯罪的料,省得给你们添麻烦呐!”

民警不解:“大姐,您和马超有过节吗?”

“过节?”女声嗤笑:“岂止是过节,你问问马超班上同学,哪个没遭那犊子欺负过?我们家养了个闺女,她爸每天给她点零花钱,让闺女拿着吃饭呢,那马超倒好,畜生王八蛋,抢我闺女吃饭钱!”

“闺女不敢跟家里说,说了马超就打她。要不是那天我给她搓背,还不知道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嗐,警察同志,你尽管去问问,哪个没让他马超欺负过?”

“仗着人高马大欺负人,嗐,死了好,”女人拍手称快,“死得真好!”

众人面面相觑。

沈佳举起一根手指:“这是其中之一,再给你听听他班主任的,春阳中学高中语文教师,中年妇女。”

录音播放:

班主任的声音起初压得极低:“啥?马超死了?”声音停住,她不再说话了,似乎隐忍不发。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才再次开口,嗓门大了点,有些委屈:“你们问我啥,我是真不清楚。”

“说说马超这人怎样吧。”民警翻开笔记本做简单笔录。

“哦哦,”班主任迟疑,“这个调查不会告诉别人吧。”

民警撩了下眼皮:“请放心,保密。”

“那好,那我说了,”女人嗓音沙哑,她撸起袖口,窸窸窣窣的响声,“警察同志,你看看这伤,上周马超打的,现在挨一下都疼。那学生我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就一地痞二流子,教啥啥不会,成绩稀烂,欺负同学,不守纪律。”

“上周学校做了留校观察处理,他跟没事人一样,翘课打游戏,压根不学好。”

末了,班主任委婉地说:“他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他妈到处求人,他早进少管所了。”

刑警支队大办公室,一时间鸦雀无声。

沈佳收起手机,捏着矿泉水瓶,又喝了口水,摇头晃脑地说:“没几个惋惜他死了,都是同情他妈妈,这个叫马超的少年,惹是生非、胡作非为,犯了众怒。”

郑霖连声叹气:“人都死了。”

沈佳耸耸肩膀,蓦地提了一嘴:“老大,还记你第一年来办的那个案子吧,连环杀人案,死的都是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凶手自称为民请命,最后咱们按照规定抓了凶手,第二天市局门口就有人绝食抗议,说咱们暴力,偏袒有钱人,还要上诉中央。”

严衍拧紧两道浓眉,抬手揉捏眉心,难得感到棘手。

不是棘手于案子难办,而是棘手于,凶手杀死坏人这件事本身。

按媒体唯恐天下不乱的说法,凶手是替社会除害。他们警察抓凶手,就是偏袒坏人。

上次那桩连环杀人案,在省内掀起了惊涛骇浪,闹到最后,为了安抚民众,他们几个人写了足有半年检查。

检查自己办案过程保密手段不足,将案情进展透漏给媒体。

“这事儿,百分之一百不能让媒体嗅到味儿,”严衍打了个哆嗦,“哥是不想再写检查了。”

张科抱着薯片说:“我看了,放心吧,媒体还不知道受害人身份,只是报道菜市场门口出现男尸。”

严衍拍桌,肃目:“同志们,为了不写检查,为了尽快破案,你们每个人,管好自己的嘴,严禁向任何人透露案情!听到没有!”

刑警队同声虎吼:“明白!”

无关死者善恶,私法不能代替公义,任何人,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不能越过法律准绳。

颜溯眨了下眼睛,低垂眼帘,看着杯子里浮起的黑枸杞,抿了抿唇角。

经过现场走访后,警方将案件锁定为报复性杀人,并罗列了走访过程中情绪最激烈的几人,展开针对性调查。

然而根据受害人死亡时间来看,那几人均具备不在场证明,排除作案可能,案情一时陷入僵局。

严衍开车送颜溯回他在东三环的公寓,路上抓紧时间和他讨论案情:“没有性侵痕迹,没有劫财意图,不是为了报复,就好像他只是为了为民除害,颜老板怎么看?”

颜溯抬起眼帘:“严警官心里不是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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