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寰猛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虞妗。

“奇怪哀家怎么知道的?”虞妗对他失望至极,垂头把玩着秦宴的银手炉,一边说:“她在皇上身边,隐姓埋名,忠心耿耿伺候了八年,却是皇上亲手送她上死路,果真是大丈夫,果真是皇上,小小年纪便如此杀伐果决。”

秦寰突然哭出声,小心翼翼伸手去拉虞妗的衣袖,摇着头语无伦次的说:“儿臣,没有……”

虞妗又如何会信呢:“皇上从来都不曾信任哀家,你也不信你生母,你甚至厌烦她,你也不信太皇太后薨逝前留给你的亲信,否则,一个跟了你八年的人,你不会说杀就杀。”

秦寰执着的要挨去虞妗怀中,想同以往一般与她撒娇。

见虞妗躲开,眼里便包不住泪,抽噎着哭了起来:“儿臣……知错了……”

他冰凉的手触及虞妗露在外的手背,一片温润,贪那点暖意,瑟缩了一下便扭着手要往她手心挤。

秦宴的手炉虞妗如何舍得给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别开,不多时便见他又要哭,才忍着寒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他身上。

“在朝堂上吃了亏吧?”

话音刚落,秦寰忍下去的泪意再次涌了上来,这大半个月来,从不曾有人问他,是不是受了委屈,就连他的生母,成日里想的念的都是她的荣华富贵,口口声声扳倒虞妗,做大燕唯一的皇太后,没有人关心他,苦不苦,累不累,饿不饿,只有她。

秦寰这才像个真正的孩子一般,啕哭出声,抽噎着将这半月来的事说给虞妗听。

说得极尽可怜,孤苦无依,本以为虞妗会如从前一般为他出头,谁知却得一声讽笑。

虞妗看着秦寰这张俏似齐漪的脸,一些陈年旧事便纷纷浮上脑海,面上却不显,只轻声说:“皇上若与哀家说一声,不需哀家再替你操心朝政,哀家又岂是那等霸权之人?”

“皇上算计哀家便罢了,你为何要算计摄政王?他是你皇叔,他是大燕的顶梁柱,他不止能镇边关,更能镇朝堂。”

“若他在,即便你与蒋韶那头狼犬合作,也不至于蒋家独大,惹朝堂大乱,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皇上且想一想,他在时,蒋韶可曾如此嚣张?”

虞妗的话恍如一记闷棍,打得秦寰晕头转向,却无比清醒。

确实如此,单单不算秦宴在与否,便是他出征的日子里,朝堂有虞妗坐镇,也不曾出过逼死忠良的丑事,蒋韶显然是不把他放在眼中的。

“皇上再想一想,蒋韶以一己之力撼动朝堂,逼摄政王放权,逼梅吉触柱而亡,他的话可比皇上的话还要好使些,”虞妗不遗余力的在背后捅蒋韶刀子。

他能三言两语煽动秦寰,耍一箭双雕之计,她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在暗处埋下一击致命的利刃。

秦寰久久不语,虞妗也不催他,该说得她已经说完,该做的她也已经尽力而为,秦寰要怎么想,怎么做已经不是她能够掌控的,只要能放秦宴出来,蒋韶就蹦跶不了多久。

“儿臣愚昧,”秦寰撩开衣袍在虞妗面前笔直下跪:“犯下如此大错,望母后海涵,请母后妙计解儿臣困境。”

虞妗笑了笑,将他扶起,顺势耳语了几句。

李钦遍寻不到秦寰,正在长乐宫急得跳脚,一转头却见他披着虞太后的白狐裘回来了,一扫前些时日的阴郁,一举一动皆是快活。

银朱搀着虞妗,青黛在前面提着灯笼,走近虞妗寝殿时却见黑乎乎一片,忍不住问道:“银朱走时将灯火灭了?”

“没有啊,”银朱亦是一头雾水。

虞妗皱了皱眉,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妥,还不等她出声示意,银朱与青黛双双软身瘫倒在地。

偌大的桂宫此时竟连巡视的宫人也无一个,虞妗故作不经意摸了摸腰上的软刃,警惕着四周,冷声问:“胆敢闯入燕宫大内,又何必藏头露尾,还不速速现身?”

虞妗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嗤:“亲也亲过了,抱也抱过了,太后娘娘打算吃干抹净不认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