刈州城外?链月山

身穿黑斗篷的男人望了望尚是漆黑一片的东方天际。不过再有半个时辰,最多一个时辰,太阳就会从那地平线缓缓爬起。

新的一日,新的黎明……也许这是一个对他十分重要的日子,一个他已经等了许久的日子。

他似乎有些躁动的狂热,就连周身的空气都蒸腾出了滚滚热浪。丝毫没有理会到距离他丈许远的身穿缁青色罩纱素服的少女已经再不堪重伤,闷声跪地,气息奄奄。却用最后一丝力气用两臂撑着地面,不让自己面容伏地。

他说过,即便临敌战败,也不能像根寒风里被折了根茎的小草,倒在地上任人宰割。那是对于一名武者极大的耻辱。

她这样想着,心中的坚毅又多了几分,拄着坚冷大地的手腕似乎也有了气力。她尝试着挺直身躯,然后体面的,装作可以忍受的站起来。

也许被看在眼里,他也会满意的笑一笑,为自己感到骄傲吧。

微一用力,肩胛的伤再度撕裂一般的痛起来,适才凝固的血痂被汩汩鲜血冲开,顺着大臂流下,洇融了地面的霜皮。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音,却终于不堪剧痛发出一声微弱的低吟。

果然,男人似乎被惊醒了美好的沉浸向往,缓缓回转身体,面向少女。然而,他的面孔却仍深深藏在宽大的兜帽之下,只留下一片神秘诡异的漆黑。

其实,十八年来,她也从未见过他的面容。

可是此刻,她却隐隐感受到了他暗涌的愠怒。这是她自小跟在他身侧寸步不离日久天长自然习得的本领,捕捉空气里每一丝异动,感受他沉默的情绪。她愈发不敢抬头,亦无力言语,只能颤抖着拼尽力气,倔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东西呢?”

他的声音比风吟还尖利,比地霜更冰冷。不像是从兜帽下的口中传出,却似来自四面八方,天地万物。由极远之处顺风入耳,令人闻之胆寒。少女瑟瑟一缩,不由紧闭了双眼。

“教主,属下无能,大意轻敌……”她气息微弱,字斟句酌,生怕一字出错。“未能…未能将召灵歌,带出侯府。”

“你说什么?”男人的声音愈发森冷,仿佛地狱鬼魅,幽幽刺骨。“灵儿,我没有听明白。”

温灵乍听自己名字,不由一惊,气血攻心,肩伤渗血愈浓。她痛苦的腾出一手按住伤口,另一手却不堪重压,只能用整个小臂撑住地面,支起上身,仰头望向兜帽中心的一团黑暗。

“教主…教主切勿动怒。只因灵儿心急,以为那蠡侯府内只有机关守卫……却不曾想,竟还有高手护持,其兵刃奇巧,身法诡异,实在…实在闻所未闻。这才吃了大亏。还望主上恕罪!”

“唔……”黑袍男人俯下闲闲昂起的脖颈,似乎在看着温灵肩上被左手勉力按压却仍有鲜血不断渗出的伤口。他信步而行,缓缓绕着伏在地上颤抖的身躯审视——如肩胛一样的伤口,她的周身不下十处。只是不如肩伤严重,深可见骨。

“的确,是吃了不小的亏。只是任凭对方武艺再精,灵儿,你是这天下唯一贴身追随我行走江湖的人。这些年来也算勤勉,就算四旗旗主联起手来也不见得能伤你半分。如何今日,竟被蠡侯的狗…咬了尾巴。”

“教主!教主…灵儿并无教主所授武艺绝学不如侯府中人的意思。当时与我遭遇的共有三人,都是女子。前两人率先动手,虽兵刃古怪,出招繁乱,却也纠缠不得我太久。只是那最后一人出手,招式精绝,内力纯绵,一时大逆战局,数招得手……”

温灵乱了心神,气息愈急。一时絮絮而言,不知所云。“——她们实在路数古怪,出身可疑。还请教主为属下疗伤,待属下做足准备再探侯府,绝不容尾教之外还有奇人——”

“訇襄剑呢?”黑袍男子闲闲打断,显是不厌其烦,并未入耳。温灵有一瞬的木然,仿佛血液突然凝固。她最怕他问到的事情,到底还是被察觉了,她身受重伤不要紧,只要他原谅了自己的失误,弹指间便可为自己治愈所有伤口。

只是,她处心积虑,不遗余力想要守护的——是他的安危。

“属下交给了段冥。”

温灵绝望的闭上双眼,选择了如实交代:“可是此事与他无关,他毫不知情!是属下自作主张…只因您答应过属下,这一次事成,您就许我自由,容我余生伴您左右!既然如此,什么訇襄剑,什么副旗主,于我而言都不再重要了啊!”

“是吗?不过你对那个不重要的人,似乎很是关切啊……”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似钢针字字刺入心脏。“想必如今伤在你身,他也一定感同身受,痛彻心扉吧。”

“教主!灵儿求您了教主!帮帮我,帮我把伤医好吧!灵儿会片刻不误,重整旗鼓再入蠡侯府,为您夺回召灵歌的——我可以召回段冥,要回宝剑。也可以命他助阵,必定势在必得!求您了教主…救救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男人止了脚步,正停在温灵眼前。俯首沉吟,似乎是看着一只濒死的小动物,饶有兴味,却无动于衷。

“我对那个小贼没有兴趣。当初既许了你訇襄侓慛,便也许了你自行处置的权利。只是,灵儿,是否我给了你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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