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虽然低头紧闭着双眼,依然能感受到朱由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猛兽摄取猎物时的凶狠,冷汗逐渐打湿了后背。

“朕错看你了。”

当史明听到这句话时,朱由检已经回到自己的龙椅上,失魂般的目光慢慢从史明的身上移开,或者说,他眼里已经没有史明这个人。

“既然你怕朝堂纷扰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那朕就如你所愿让你好好当个地方官,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替朕执守一方平安。”

朱由检摆了摆手,旁边瞌睡的老太监瞬时间恢复神采,不由史明表达最后的臣子之心就连拖带拽的把他丢出门外。

也不知这干枯的老太监哪来那么大力气,只用两个指节抵在史明后背就把他推了个大跟头,旁边的宫卫如若不见一样面无表情,他们其实很想笑,特别是在史明起身时委屈挠腮的模样,但惧于旁边的德福愣是憋了回去。

等老太监走回大殿,史明看着硕大的宫门喃喃道:“确实如愿以偿了啊。

没有仪式,没有典礼,也没有宴席,自己应该是史上最凄惨的状元了吧……”

即便在皇宫内受到惊吓,躺到床上的史明依旧能在好梦中度过睡觉时间。

而停凤居在两天的喧闹之后已经恢复往常的平淡,但还是有不少官员打着祝贺的名义来史明这里卖脸熟,毕竟状元的名头值得这么多垂涎,也只有史明自己清楚哪还有好的差使等着自己。

前脚刚送完一位自称詹事府的大学士,后脚又来了一位穿着六品朝府的中年男子。

“状元郎真是春风得意呀。”

史明行礼道:“大人见笑了,怎么称呼?”

“吏部主事齐成,奉陛下口谕。”吏官打开折子就开始宣读,然后才客套的说道:“上头的命令来得仓促,还请状元郎不要见怪。”

幸好不是圣旨,史明很讨厌动不动就给人下跪。也确实够仓促,没有正式的场合就算了,还悄悄的如同卧底接头。

不过让史明庆幸的是,按照旨意,朱由检并没有剥夺自己的状元出身,只是没有把他留在跟前而是委任安门县知县一职,本来还想问问这安门县在哪个地方,但从对方的表情就已经猜出一二,绝对不是什么富庶之地。

果然就当史明准备奉上某些潜在规则时,对方却摆手拒绝道:“行了,就不用见礼了,自己留些银子到地方的时候打点。

也不知你怎么得罪了陛下,本来进士出身就能够直接进翰林院就职,何况你是头名状元,再怎么不济也能当个编修,待个两三年升迁是肯定的,你倒好,德福公公特意交代我们吏部要把你调到地方当县官,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头……”

吏官的声音随着离去的脚步渐行渐远,这不是奚落,只算是闲着无事的唠叨,但他一并带来的东西却满满的全是讽刺感。

这是一副寿龟图,据说是朱由检百忙中抽空所作所为,栩栩如生中看得出朱由检的用心,有多用心就讽刺得多用心。

史明自嘲道:“能让皇帝亲笔讽刺也不枉此生了吧。”

但史明并不因为这个结果而感到后悔,他自认俗人,俗人就应该做俗事,好好的享受美食享受生活,哪怕只是在街上看见某位美女,那种意淫的欢快也能让人身心舒适。

至于伟大,甚至以死明志这种事,史明是绝对不会做的,活着的庸俗比死了的伟大更值得向往。

……

三月,已近春末。

新芽和花蕾酿造的春意已逐渐褪去,虽然天气仍余有凉意,但初夏的味道早已经在大自然肆意充斥,不单有槐花的蜜香,就连路旁的一串红也在努力迸发着属于野花的骄傲。

赶马的车夫看着前面的崎岖山路,一脸为难的掀开帘子对车厢里的人说道:“公子,到这可以了吧,再往前怕是不好走了哦。”

史明从车厢里探出头打量周围,确定已经到了东坪村的地界后丢给车夫一个银锭,提着包袱走下马车。

过了春耕,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一路上见到鸡鸭的数量比人还多。

史明百般聊赖的观察周遭变化,才离开不到三个月,家里的墙缝居然都生出石鸡子了,这东西虽然生存的环境不合时宜,但根茎酸甜不失为难得的野味,史明用力一拔,脱落的草根却连着松动的石块带塌了半堵墙。

史明反应迅速的躲开坍塌,又悻悻的看着家门,不出意外的话两秒后就能看见气势汹汹的潇潇,自从有了钱粮之后这丫头就天天提防着家里进贼,半夜有狗吠她都能第一时间跟上狗的步伐去撵人。

“果不其然……”史明喃喃道,意料之外的是随后还跟出个程老头。

嘴边还有油渍的程老头顾不得形象,边提着衣摆小跑边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来新科状元家里行窃……屎蛋儿?哦不是……状元郎?!”

“吃着呢?”史明先跟程老头打了个招呼再给潇潇摆个笑脸,这丫头明明跑得最快,看到自己后居然还愣在原地了。

“这才几天不认识哥哥了?”

潇潇抿着嘴试图憋笑,但弯成月牙的两只眼睛就暴露了情绪,两步蹦成一步的扑进史明怀里。

“好啦,都是十六岁的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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