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为夏至,灶星盛,诸邪尽退。

正值一年温度最高时,日炎似要焚烬天地间最后一丝凉意,万物也终于迎来昼长夜短的时期。

而在民间,一直流传有‘逢阳极盛夏至时,千棺腐尸旱魃行’的俗语,因为旱魃法力通天,所以便是太阳也不敢早早落下,而且旱魃过处,必随干旱。

旱灾这两个字给人的印象一直伴随着恐慌,它意味着水蒸云干和颗粒无收,每到这时,祭祀和祈福的隆重仪式会涌至各个道馆寺庙,每一张火盆里的黄纸仿佛都寄托着子民虔诚的祈祷,而随着时间,这种象征避灾的仪式流传至今倒成了必不可少的习俗。

“火神爷啊火神爷,您老若是闲得慌,就到别处逛一逛。

城东张家卖布头,一天三餐有猪油。

城西老李种桃树,甜果儿映红一处又一处……”

刁三呢喃着把手里最后一张黄纸放进火盆后又眯着眼远远眺望另一处房屋,半晌后才搭着汗巾跑回屋子里,接着又颤颤巍巍从床底下掏出酒葫芦,两口酒下肚才算是找回自己的魂儿。

身为猎户,成天干着屠戮这种腌臜活计,刁三本来不信鬼神,往年这时候都是趁着大热多弄几头出来饮水的麋鹿,但这次别说出猎了,逛街时连调戏卖酒的林寡妇的心思都没有,匆匆买了两叠黄纸和几根香烛就跑回山。

所做这一切,只因他遇到了怪物!

就在两个时辰前,正磨刀准备出门的刁三突然见到了邻家老摔的儿子,这个本该死透了等着下葬的尸体居然活了!

前些天老摔失手打死了自己的儿子,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自己还曾以慰问的名义去他家里瞄过一眼,他儿子脑袋上的肿包都快顶到房梁了,因为前几天阴雨不断才把下葬的时间推迟两天,如今死而复生那肯定是怨气太深要变成旱魃的前奏。

想到那旱魃陌生而又冰冷的眼神,刁三又跪地猛磕响头,听说旱魃是会吃活人的……

……

同样是无家可归,似乎被父母抛弃比家破人亡更令人难以接受。

人人都觉得史明可怜,当事人却不认为,除了过得凄苦一点,做什么事要比别人多努力几分,逢年过节找不到亲人欢庆之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这样想想,史明觉得自己好像值得被可怜。

人类身上一些难能可贵的特质通常是环境逼出来,‘懂事’、‘勤俭’、‘坚强’这些标签伴随着史明长大,很多人都说佩服他,却不会想成为他这样的人,更不会跟他有太多深入的来往,这是他求爱多次被拒绝之后得得到的结论。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挺悲观的,活下去就是理想,也是他能力范围内唯一能做到的事。

如往常一样,在菜市场买了一荤一素后,史明骑着自行车往廉租房行进。

遇到熟悉的拐角,一路按着车铃,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拐弯就看见一辆电动车冲了过来,那位带着耳机的骑士也被突如其来的自行车吓得哆嗦,面目狰狞的猛然捏紧刹车,不过这么快的速度估计也来不及。

本来自行车怼上电动车最多也就是四六开,史明却慌乱中调转车头想避开两败俱伤的局面,等他完成一系列动作时,迎面而来的变成了一辆大卡车,这回的胜率应该是一九开?

惊叫声随着碰撞戛然而止,到最后,史明也来不及问那个骑手小哥听的是什么音乐。

等史明再度醒来,头痛欲裂便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感知。

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不过最好的结果估计也是半身不遂了吧,也不知会是哪半身。

应该庆幸的事,但史明高兴不起来,本来就活得郁郁寡欢,现在还要郁郁寡欢的苟延残喘,想想,一死了之才是最好的解脱才对。

“必有后福,必有后福。”

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摸索着起身之后,史明轻敲着脑袋想要缓解疼痛,却碰到了头上肿着的大包,愈发疼得呲牙咧嘴。努力的摆动全身肢体后,发现除了头疼并没有其它不适。

“不过怎么感觉我这身体变小了些,撞击还能把身体压缩的?”

史明对着自己的各个部位摸了个遍,这时,门扇忽然被推开,端着水盆走进来的女孩在看到史明后,无论是张大的嘴巴还是饥瘦的小脸都写满了恐惧和不可思议。

“哥……你没死?”

史明苦笑说道:“没死成。”

“大夫说你已经死了,阿爹也说你的魂魄已经被小鬼带到了乌子山。”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怕的,总感觉她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史明这才迎头看向小女孩,六七岁的模样,梳着两条羊角辫,身上穿的是一件褴褛的粗布麻衣,而这种年龄虽然还看不出确切的美丑,但枯黄的头发和削瘦的脸庞明显是发育不良的特征。

打量完对方后,史明下意识的蹙眉,自己这种身世当然没有同情别人的资格,不过还是感觉奇怪,到如今居然还有穷酸到这种地步的人家。

小女孩被打量得很不自然,而她也在打量史明,日夜相处了几年的哥哥似乎变得不一样了,以前的哥哥目光总是呆滞的,也总是躲着任何人,现在不带变得特别有神还有些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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