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拉睡不着,如果乔治不说那句话,或许她还能勉强入睡。

响动?除了那些被砍了手的家伙高一声低一声的嚎叫,还会有什么响动?

乔治好厉害啊。

只有炼金术厉害?不,是应用,他知道在什么时候该怎么用这些神奇的技术,也知道如何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他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她闭着眼翻了个身,这是第四十四次。

乔治也没睡着,问:“你怎么还不睡?”

“我要听睡前故事。”

“都十岁了还听睡前故事?”

“今天太可怕,我要听——你一定在翻白眼对不对?”

“我没有什么故事,还是说点跟眼前事情有关的吧,闭上眼,竖起耳朵来。你知道这片河洲是怎么来的吗?”

“知道,冲积平原。河水带来泥沙在这里沉积形成河中小洲。”

“对。这些土地非常肥沃,每年春天,涅莫哈森河两岸的农民会来到这里撒种,然后什么都不管,由着它们长,到秋天来收粮食。只是苗草齐长,收割的时候要和烂草根、碎石头打一场恶仗。今年发了这么大的洪水,他们不会来了。”

“原来是这样。”

“小洲最高处有几间农人搭的茅棚,里面可能有些简陋农具和日用品。现在最能打的下水道派占了那里,不过,今晚之后,很难说。”

“我们可以去那里住吗?”

“可以,但最近这几天不行。那里是众矢之的,谁都想去。我们不要急于出头。”

“对了,你不是说要给他们配解药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忘了,就在夜幕降临之前,那个壮汉!”

“我只是陈述事实,他配不出来,没有说我会给他配。再说,给死人配药,有什么意义?”

斯黛拉想睁眼又不敢,小心翼翼地问:“他们会死吗?”

“可能性很大。如果他们足够聪明,就该放弃那里,过来向我……向我们求救。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那和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如果那个壮汉来要解药……”

“哼,不会,他要忙着照料其他人,十分钟,够他干什么的?砍手和止血都不一定来得及。怎么会有找我们的时间?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你想去看看吗?不过要小心,现在上去那些绝望的家伙可能拿你当出气筒。”

“我不要。我想睡觉。”

乔治翻了个身:“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惨叫声越发激烈,斯黛拉心惊肉跳。

砍断双手,那要流多少血啊!就算有牧师这样的治疗职业,也要大费一番周折吧,如果牧师也中招了呢?

这些人没了手,就算挺过了大出血,就算挺过了那个什么寄生虫,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还能活下去吗?

乔治是在报复他们吗?父亲说过罪与罚应该相等,乔治是不是恰如其分呢?在这样一种特殊的环境里,他的做法对吗?

如果不对,他哪里做错了呢?

斯黛拉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又过了大约一小时,夜空中的阴霾渐渐散开,一弯月牙逡巡云间。

惨呼声渐渐低不可闻。她知道对那些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已经有人死掉了。

乔治安然高卧,呼呼大睡。

“铁石心肠吗?但如果换做是我,会怎么做?”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魔能波动,从高坡上传来的。

有人在上面施放了魔法!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下一刻,火球爆炸的红光,闪动扭曲的枝状雷电,突如其来的霜冻和隆起的岩石刺枪,把高坡变成了一锅沸腾的热汤。

魔法乱飞当然吵醒了乔治,他睡眼惺忪地朝那边瞥一眼,撇撇嘴,接着睡。

斯黛拉忍不住了:“喂,喂,乔治,那边怎么打起来了?”

“弱肉强食。不过下水道派是弱的一方,现在欢乐多派占上风。”

“欢乐多派?”

“对,世界之主,万王之王。”

这时候,高坡上传来兴奋地欢呼:“各位尼格鲁兄弟们,我们今天在这里宣布建国,建立尼格鲁民主国,从此不会再有可恶的白皮骑在头上,目之所及,都是我们的领土,我马尔金不理是第一任酋长,不,总酋长!”

然后是一阵疯狂的叫嚣。

斯黛拉再也闭不住眼睛了。

从小出生在自由贸易港的她对这些被贩卖来做奴隶的家伙持有极大的同情,反而瞧不起那些跨马持枪抡鞭子的种植园主。

人人生而平等,不是么?

她知道船上有十几个尼格鲁人,但在她印象中这些被贩卖来做奴隶的家伙都吃苦耐劳、温顺老实。

现在,十几个人要建国?

“乔治,他们这是……嗯,一种仪式、或者,游戏吗?”

“不,他们认真的。”

“这太可笑了!这种情况下还搞什么建国?”

“这有什么可笑,你有你的梦想,别人也有别人的梦想。在他们看来,你我的想法才是荒诞不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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