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到皇上的时候,她没有落泪。

凉意从她眼中掠过,仿佛严冬里结冰的湖面悄然无息地裂开。

「这些日子来,本宫既怕家里出事,怕保不住父兄的命,又怕你我听了小人的话,再不来往了。」

容贵妃抬眼望向她,把上涌的泪意强忍下去,忍得太使劲,脸颊的肌肉不住痉挛:「连你也不要本宫的话,后宫的日子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只能传那些贵人常在使唤使唤,打发时光。」

后宫和平,靠淑妃。

容贵妃极少坦露心迹,说完后因为过于羞耻而闭嘴不言,满身的珠翠在烛火映照下折射出晃花人眼的璀璨。

皇宫太大了。

从碧华宫走到昭阳宫,那么长那么冷的路,一不小心就会走散。

「没有的事,我俩的情谊,岂是一些流言蜚语能够影响的。之前你不是总护着我?谁在你面前说我不好,你一个耳光就过去了,你待我如何,我待你亦如何。」

翌日早上,出过一趟门的容贵妃便不能再以生病为由,不去建章宫请安了。

其他妃嫔以为会见到一个神情委顿,容色憔悴的贵妃,不料容贵妃气色虽不说上佳,却与往日无异,也没有刻意打扮得华贵来彰显身份,往皇后左边最上首处四平八稳的一坐,谁也不搭理。

偏偏她不说话,比她位分低的宫妃也不好主动和她搭话。

除了皇后,在场唯一够格搭话的就只有章贤妃。

但章贤妃只是够格,不是过够了。

终于,郭小仪率先憋不住,打响第一炮:「听闻昨天贵妃娘娘病愈后第一件事是去碧华宫,贵妃姐娘娘和淑妃娘娘的情谊不受外物影响,真教臣妾羡慕。」

翻译一下:

你俩娘家在前朝狗脑子都打出来了,也不妨碍在后宫和和美美,真厉害啊。

其他人闻言不禁屏息。

后宫中谁得宠过又失宠,便要听些阴阳怪气的话,这是惯例了,只是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容贵妃也能有此「待遇」,既感叹风水轮流转,也惊叹真的有人为

了嘴巴上的一时之快,敢在贵妃面前跳。

闻言,容贵妃才很惊奇地施舍给她一个眼神:「郭小仪听闻的事情真够多的,都说站得高才看得远,你眼睛长得和位分一样只有芝麻大小,看得倒是辽阔,不错。」

郭小仪的眼睛是长得小些。

她特别介意这点,显得她长相小家子气,不料被容贵妃当众人身攻击,登时很受伤。旁边的陆容华假惺惺地劝阻:「哎呀,贵妃娘娘,骂人怎么可以揭短呢?郭小仪的眼睛是不大,可也别有一番与别不同的美。」

她口中与别不同的美,就是不美。

陆容华不喜欢容贵妃,也不喜欢郭小仪,正好俩人一起膈应。

「我不过说事实罢了,这也叫骂人吗?不过话又说回来,我骂人必揭短,打人只打脸……」

容贵妃偏了偏头,耳珠上的冰透翡翠珠子跟着一晃,更显娇俏,笑得冷艳:「这点,陆容华该是也领教过的。」

多年前,陆容华在御花园被容贵妃逮住时嘴硬了两句,就被赏了五个耳光,扇得脸颊都肿了。这事陆容华视为奇耻大辱,鲜少与人说起。

这时被猝然揭短,她脸颊陡地烧红了。

郭小仪自觉今时不同往日,竟没就此住口,而是笑了起来:「臣妾眼界广阔,也是家中父兄教得好。父亲能在前朝为皇上效力且深得信任,是臣妾之幸。」

闻言,容贵妃面上是一闪而过的恼意。

「倒容派」里,郭瑞柯就是主力,弹劾容家的折子,有近半出自他的手,每天正事不干,就惦记着写小作文——郭小仪认为姜家和容家在前朝对立,其实不然,姜一只是尽本职,从未特意去攻讦谁。

毕竟,他的人物卡设定是天才将军。

天才将军只期待下次征战,并不在乎因此取代了谁的功绩。

「说来,贵妃娘娘这回请安来得这般早,怕是也一改之前请安爱迟到的陋习,向淑妃娘娘学习了。」

姜娴她永不迟到,也不早退。

容贵妃早猜到会有人拿淑妃的事和她说嘴,但听了还是大大地不快。

就在这时,建章宫的太监唱名:

「淑妃娘娘到——」

一直在神游太虚的皇后回过神来,微微现出惊容:「淑妃?你不是还没出月子吗?该在宫里好好养着的。」

「臣妾在自家宫里待得太乏味,既然身子已经大安,也传过太医来看,便向皇上求了提前出月子,早早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姜娴行礼,礼没行完,就被皇后叫住:「赐坐,提前出月子这事还是不妥,皇上太纵容你了,等下就在建章宫把补药喝了再回去吧。」

皇后难得地对皇上的决断有微词。

要是谢彻能听到,他必然觉得自己巨冤。

他也觉得娴儿该多坐几天月子,喜欢坐的话,坐个半年也不打紧,偏偏她央求自己,他心一软,便答应了。当时,姜娴说身临产和坐月子这么久的时日没去给皇后请安,良心非常不安。

谢彻不知道的是,他爱妃是去给另一位爱妃撑腰去的。

「谢皇后娘娘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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