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府中空无人声,一只老鹄扑簌簌飞过翠竹林,风雪飒沓,落在影壁上的金黄烛火一晃,厄尔消失。

&ep;&ep;曲瓷停住脚步,她抬头,不见月亮与光芒,只剩下浓稠黑夜,黑沉沉压下来。

&ep;&ep;似硕大游鱼甩尾蔽日,湿冷寂寥,令她疲倦胆寒。

&ep;&ep;“老爷!”平叔一个趔趄,差点从椅子上摔到地上,他被噩梦惊醒,斑白鬓发上一层汗珠,大梦初醒见自己还是在府里,才渐渐放下心来。

&ep;&ep;他正用手拍着胸脯定神,就看见曲瓷走进花厅来。

&ep;&ep;平叔赶紧问:“老爷和少爷如何?”

&ep;&ep;曲瓷眉头微拧,却松口气,点点头:“尚好。平叔,账册清点完了?”

&ep;&ep;早就完了。

&ep;&ep;曲瓷一刻不放松,平叔也跟着焦头烂额,请了十里八铺信得过的先生来,从上午一直清点到方才。

&ep;&ep;临近年关,又加之曲文正和曲文煜早年分家,盘根错节的铺子收益,清点起来,并非易事。也因此,神思劳顿,送走那些先生,平叔等着曲瓷就打盹睡着了。

&ep;&ep;“小姐的意思还是……?”平叔舔舔嘴唇,不大情愿道:“可陆公子不是愿意帮忙?家当全砸进去,少爷倒是没话说,就是,就是……”

&ep;&ep;想到那堆乱七八糟的人,平叔愤愤不平:“一堆刁民趁火打劫,我实在是气不顺!”

&ep;&ep;“平叔。”曲瓷颔首:“仍旧照我之前吩咐的,另外,你将府里的田庄铺子拢一拢悉数卖了。”

&ep;&ep;“啊?!”

&ep;&ep;变卖家产这种事,无异于自断根基,若非走到绝路,没有人会这么做。

&ep;&ep;“有陆沈白帮忙,父兄出狱有些盼头了,我要凑足议罪银。”

&ep;&ep;“议罪银……”

&ep;&ep;平叔叹口气,好半天又嗤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公子唾弃的律法,倒有天救了他的性命。”

&ep;&ep;本朝有议罪银制度,根据官员犯罪情节轻重,收取多少不一的银子,可免除一定责罚。

&ep;&ep;是以,此银又叫赎罪银。

&ep;&ep;平叔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就听小姐的。”

&ep;&ep;“这事我不方便出面,就交给平叔了。”

&ep;&ep;平叔应了,又不满而怜惜地说:“除开曲家祖业,剩余的,可都是小姐的心血,真金白银的……再说了,小姐忙前忙后的,还跟金家,才……”

&ep;&ep;“千金散尽还复来,父兄的性命最重要。”

&ep;&ep;“是是是。”

&ep;&ep;第二天,平叔将田庄店铺归拢过后,便请了庄宅牙子来府里,很快,曲家变卖产业的消息,就传了出去。

&ep;&ep;属下来回禀此事,打量着陆沈白晦暗不明的神色,言辞间全是佩服:“咱们夫人可真有魄力!那多少人眼热的红铺子,唉。”

&ep;&ep;陆沈白轻笑一声,吩咐:“暗中盯好牙子,别让欺负了她。”

&ep;&ep;“是,公子!”

&ep;&ep;属下走了,陆沈白立在原地。

&ep;&ep;“陆大人,来的早啊。”一个洒扫的官兵对他行礼。

&ep;&ep;陆沈白微微颔首。

&ep;&ep;他一早就来了鹊桥巷。

&ep;&ep;鹊桥巷位于京都西市偏北,与繁华热闹的街市相距不远,此处所居住的,都是一些做散工的穷苦百姓,往日陆沈白来,一条细窄石板巷子,两边乌檐飞翘,下面一溜儿开着桐木窗散潮,花花绿绿的衣衫挂满竹竿,自北朝南,人声络绎不绝,而现在——

&ep;&ep;焦土烂瓦,一方半倒颓墙上铺了尺厚积雪,火烧后的破洞布帘挂在烂竹竿上,石板上尽是灰黑色的泥水脚印。

&ep;&ep;官差们分工明确,一拨在疏通河道,一拨在挨家挨户检查蓄水缸。

&ep;&ep;蔼蔼雾凝,陆沈白在一家只剩破门板的门环前站住。

&ep;&ep;宋守备从寮棚里探头招呼,“哎呀一堆瓦砾场有什么好看的,快来尝尝茶,你送的这茶,可真是好茶啊!”

&ep;&ep;短短两日,宋守备对陆沈白亲近了不少。

&ep;&ep;陆沈白掀帘进去了。

&ep;&ep;同外面的酷寒不同,寮棚里烧着炭盆,暖意十足。

&ep;&ep;喝过茶又聊了几句防火事宜后,陆沈白似不经意地问:“宋大人查出鹊桥巷走水的缘由了?”

&ep;&ep;“嗐。”宋守备一拍大腿:“明面上说嘛,这是居民用火不慎所致。”

&ep;&ep;陆沈白抬眼一扫,他的睫毛细长似两把羽扇,一撩之间似乎带着一线流光,虽然少顷即逝,宋守备却怔楞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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