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第二天早晨,黄一荻接到母亲何华的电话,匆匆赶到父亲的医院,在叁楼走廊里,看到了阔别多年的故友。

&ep;&ep;以及,她的未婚夫。

&ep;&ep;两人倚在同一张沙发上,闭眼小憩,中间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脸上的神情同样疲惫,像是熬了整整一夜。

&ep;&ep;有些刺眼的是,时妤身上,盖着郑予行的大衣,脖颈以下被严严实实地遮住,只露出一张清丽的脸,睡颜恬静温和,秀眉微蹙。

&ep;&ep;而郑予行只穿着一件深色条纹毛衣,脸色苍白,那双精致漂亮的薄唇被冻得失去了血气。

&ep;&ep;黄一荻捏了捏手心,敛去眉间浅淡的不悦,径直走到时妤身边,伸出手将郑予行的黑色大衣拿起,十分利落地丢回了郑予行的身上。

&ep;&ep;她其实,想直接丢在地上。

&ep;&ep;犹豫了一会儿,弯下腰,将手中的薄毯轻轻盖在了时妤身上。

&ep;&ep;而后,半句话也没说,淡淡扫了一眼两人,转身上楼去了郑予行爷爷的病房。

&ep;&ep;医院的楼梯坡度平缓,她儿时曾无数次蹦蹦跳跳地走过,这一次,黄一荻却走得格外缓慢。

&ep;&ep;如果昨天,不那么坚持,一定要让郑予行家人到她的外公家里做客,就好了。

&ep;&ep;再次见到时妤,她竟然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经年已逝,物是人非,她和时妤之间的友情,早就已经生锈变质。

&ep;&ep;她像一个窃贼那般惶恐不安。

&ep;&ep;若时妤醒过来,质问她为什么会嫁给自己年少时最喜欢的人,作为曾经深交,对那段往事了解得清清楚楚的闺中密友,她该怎么向时妤解释?

&ep;&ep;不对,完全错了。

&ep;&ep;她同郑予行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若无意外,长大后便会自然而然地结婚生子。

&ep;&ep;是时妤突然出现,在中间横插一脚,破坏了他们的金玉良缘。

&ep;&ep;初中的时候她们同班,时妤肆无忌惮地追求郑予行,像一个狐狸一样谄媚热情,最终成为郑予行情窦初开的初恋对象。

&ep;&ep;高中的时候,他们都在市重点高中,不再同班,时妤也不再和郑予行交往,两人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可她始终横亘在他们之间。

&ep;&ep;初中的时候,郑予行对时妤许诺道,我们高中再谈好不好?因他校长公子的特殊身份,在学校里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他喜欢她,却不敢明晃晃地表现出来。

&ep;&ep;可两人到了高中,抛却了身份枷锁,却没谈成。

&ep;&ep;数次在学校里偶遇,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在同一节体育课上跑步,在同一场演讲比赛里发言,也只是像陌生人那样擦肩而过,互不相识。

&ep;&ep;但是,黄一荻总是很敏锐地观察到,郑予行总会看着时妤的背影渐渐远去,而后,心情低落。

&ep;&ep;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科,郑予行斗志满满地准备了一个暑假,终于考进了理科重点班。

&ep;&ep;黄一荻坐在他身后,冷眼看着他翻遍花名册,始终没有找到熟悉的名字,而后失望地合上册子,喃喃道:“她没有考上重点班。”

&ep;&ep;那时候,时妤正在外地打暑假工,没有手机,根本不知道,暑假里会有一场重点班选拔考试。

&ep;&ep;郑予行从来没有忘记过时妤,只是理重学业压力太大,他每天刷题刷到手抽筋,将时妤的名字刻在桌上,眼睛里闪着亮光,对黄一荻说,高考后他要重新追求时妤。

&ep;&ep;直到十八岁的时候,郑予行犯了一件大错,差点被郑局长打死,连高考都没能参加,后来匆匆被郑家送到国外读书,才彻底和时妤失去了所有交集。

&ep;&ep;再后来,时光飞逝,他们都到了差不多该结婚的年纪,由她的外公做媒,发动两家联姻,他们也顺水推舟地订了婚。

&ep;&ep;郑予行对她,就像对待妹妹一样,或许是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因为把她弄哭过而挨了一顿打,后来他对她始终礼貌温和,长大后也未曾改变。

&ep;&ep;而郑予行读书时代,分明是混世魔王,他喜欢谁,就爱逗谁,欺负谁,常常把时妤惹哭,气得卷起袖子和他拼命,两人打打闹闹,日子久了,竟然生出了一种相爱相杀的情愫。

&ep;&ep;表面上是时妤追求的郑予行,实际上似乎是郑予行最先心动,只是从小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轻易地将感情宣之于口。

&ep;&ep;黄一荻难过地想,她或许,比当事人,更清楚这段感情如何发生,如何像烈火般疯长,期间谁辜负了谁,谁误会了谁,最后又是如何堙灭,如何归为死寂。

&ep;&ep;在时妤和郑予行这段并不成熟却又刻骨铭心的感情里,黄一荻和另一个人,成为了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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