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今日一早,我就在等,日落了,我还在等。夜深了,本以为你不会来了,便回了居所,可行至半道,忽地下起雨来,我一下子提心吊胆起来,赶紧又挑灯下山,终是等到了我的小兔儿。”

&ep;&ep;徐三抿唇笑了,低低说道:“那我要是没来,你是不是要怨我了?”

&ep;&ep;周文棠一顿,却是玩笑道:“曹子建有诗在先,‘妾身守空闺,良人行从军’。贱妾无权无势,日后全要靠徐相养活,如何敢有闺怨?徐相来了,我便使尽全力,好生伺候,徐相走了,我就等着徐相。”

&ep;&ep;徐三闻言,笑着挑起他的下巴,故意道:“不错。那就让本官看看,周美人向来精于房中邪术,今夜又要如何侍奉本官?”

&ep;&ep;周文棠眯起眼来,不再多言,挑着灯笼,赶着小兔儿上了他的山,直接钻进了他的洞府。二人只能相会几个时辰,亦不知下回重聚,又是何年何月,这偷来的欢愉,总归是要尽兴才好,便云雨数回,邪术使尽,方才因着时辰,堪堪作罢。

&ep;&ep;外间风雨大作,徐三倚在他的怀中,借着悠悠烛火,望着房中摆设,见四下冷清,好似雪洞一般,不由分外心疼,转头靠在他胸膛上,低低说道:“再给我一年,也就一年了,我一定让你回京。”

&ep;&ep;“此事不急。”周文棠吻着她的鬓角,轻语道,“阿爹只问你,我给你的那药方子,你可曾按时吃了?”

&ep;&ep;那药方乃是周文棠花了重金,自那大理巫医处求来的,乃是那人的求子秘方。那老头儿还曾拍着胸脯,夸夸其谈,说哪怕是男的,只要按时服药,都能生上十个八个的。

&ep;&ep;徐三无奈点头道:“你每次送信,都提及此事,我哪敢不按时吃?”

&ep;&ep;周文棠勾唇,摸着她头,轻轻说道:“我的阿囡,辛苦了。”

&ep;&ep;他所说的辛苦,自不会仅仅指这用药之事。朝堂之上,处处险恶,宋祁、宋裕、光朱、北地、朝中旧臣等等,她百般应付,自是辛苦。

&ep;&ep;徐三挽着男人那结实的手臂,缓缓合上双眼,不想再思及朝堂之事,只摒却一切杂念,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静听这空山风雨。

&ep;&ep;待到风雨休矣,天将破晓,他轻声将她唤醒,亲手为她梳发画眉,穿戴整齐,接着却并不将她送下山,而是一袭白衣,立于檐下,让她沿着来路返回,自己则无言孤立,以目相送。

&ep;&ep;徐三背对着他,愈去愈远,只觉鼻间分外酸涩,再想到周文棠如今尚还活着,未曾如崔金钗的预言那般,英年早逝,已然是二人之大幸。及至山脚,她深深吸了口气,翻身上马,再赴征途。

&ep;&ep;转眼又是五月,宋祁登基,将满一年。这一年虽是短暂,可却是风雨飘摇,内忧外患,接连不绝。

&ep;&ep;这日虽是休沐,徐三晌午过后,却仍要入宫议政,便只得趁着上午,稍加歇息。早膳用过之后,她缓步行至后院,抬眼便见裴秀正在哄逗两个小孩,而这一双小儿女,正是当初梅岭所生。

&ep;&ep;裴秀近来个头儿猛蹿,那高鼻深目的异族特征,还有那过分白皙的皮肤、浅褐色的微卷头发,也随着他年岁渐长,愈发凸显。幸而自打北方受灾以来,流民南下,民族融合,他这般相貌,如今在开封府中,众人也是见怪不怪了。

&ep;&ep;自从徐府后院,又多了两个小孩儿之后,裴秀也比从前活泼了几分,尤其对于梅信,更是寄予厚望,只盼着他赶紧长成,陪着自己一同读书练剑。毕竟这开封府中,其他郎君都在绣花唱曲,似他这般识字念书、舞刀弄剑的,实是异类,难寻同好。

&ep;&ep;徐三含笑看着裴秀,却忽地瞥见梅岭立在一旁,似是欲语还休。徐三一顿,召了梅岭近身,出言相问,梅岭稍一犹疑,才缓缓说道:

&ep;&ep;“三娘,人都说‘三翻、六坐、七滚、八爬、周走’,信儿未足七月,已然学会滚和爬了。可,可咱的莺儿,莫说走了,连滚都费劲些,平常哄逗,也很是迟钝。”

&ep;&ep;徐三一怔,忽地忆起周文棠曾在信中提及,说巫医尚未走时,曾经对他和柴荆说过,若是帝姬早产,虽能保全性命,可多半会比旁人生得愚笨。便是在医术发达的现代,因早产以致痴呆的孩子也并不少见。

&ep;&ep;她无言久立,半晌过后,终是一叹,缓缓说道:“如此也好。倒比旁人快活些。至少,比我要快活些。”

&ep;&ep;梅岭闻言,忙道:“娘子此言差矣。娘子是大官,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日后得了闲,要美人有美人,要孩子有孩子,还有甚么要不得的?”

&ep;&ep;徐三笑叹道:“你言之有理,打从今日起,甚么都能要得了。至于要不得的,我也不应再计较了。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ep;&ep;梅岭一笑,见她想开,这才安下心来。至于徐三有甚么要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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