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白岐玉是那种很白的人,今儿气色不好,在室内办公室昏暗的灯光下看,惨白的像纸。

&ep;&ep;不过他五官优越,双眼皮儿深,小鼻子小脸的,这么一看,有种诡异的昳丽感,换别人就是阴恻恻的纸扎人了。

&ep;&ep;“没,”白岐玉疲倦的笑笑,“家里漏水了,滴了一晚上,很吵。我睡眠浅,没怎么睡着。”

&ep;&ep;斜对面的同事人称“老马”,大呼小叫的:“现在的建筑都是豆腐渣工程,我的新房子也他妈的漏水,五万一平的大产权房,敢信?”

&ep;&ep;白岐玉敷衍道:“确实。”

&ep;&ep;“物业那群底层渣滓,领钱不干活,修东西都修不好!还是我自己找的师傅靠谱。”

&ep;&ep;说着,老马翻起手机:“我把维修的号码给你。”

&ep;&ep;“不用……”

&ep;&ep;“听说你一个人租房?还是国土局那个又脏又小的老宿舍?哎真不容易,幸亏我是本地人……”老马热情的说,“我和你说啊,生活中一点一滴都不要‘得过且过’,不然日子会越过越糟!”

&ep;&ep;其他同事朝白岐玉挤眉弄眼,俨然是不应下还要闹更大。

&ep;&ep;白岐玉在心里翻个白眼,要了联系方式,老马才满意的刹车。

&ep;&ep;这档小事没在白岐玉的生活中引起太大波澜,他也没有找师傅维修的想法。

&ep;&ep;因为他知道,无论怎么修,都治标不治本。

&ep;&ep;这是他观察整整一年后得出的结论。

&ep;&ep;漏水,丢东西,稀奇古怪的怪声,胡乱移动的物品……

&ep;&ep;不是因为地段偏、楼房老、进小偷,而是因为,他的房间里,还住着另外一个人。

&ep;&ep;他要搬家。

&ep;&ep;他必须搬家。

&ep;&ep;——

&ep;&ep;晚上加班完,已经十点过半了。

&ep;&ep;路灯晕黄的光芒包裹着夜归者们,软件园的夜晚只有无数个像他一样的沉默的、断了一截的电线杆,在寂静风声里移动。

&ep;&ep;等出租时,白岐玉收到了房屋中介的短信。

&ep;&ep;【您好,我是小黄。您昨天咨询过天合小区的房子是吧?您看这周六下午有空吗?】

&ep;&ep;其实是没空的,周六要加班。

&ep;&ep;……去吧。

&ep;&ep;寒风中,给负责人删删减减,请了周六的假,出租也就来了。

&ep;&ep;这是一辆最近马路上少见的老式出租,脱色的橙黄烤漆,晃晃悠悠的座椅。

&ep;&ep;每个缝隙里渗出的烟臭味都在诉说年代感。

&ep;&ep;白岐玉拉开后座一瞥,就关上了,拉开副驾驶进去。

&ep;&ep;见他神情不自然,司机赔笑道:“老车了,开了九年多。我这不争气的赚不够钱换车。您多包涵。”

&ep;&ep;白岐玉只说了声没事,就装作小憩,闭上了眼睛。

&ep;&ep;让他放弃后座的,是后座角落的一堆黏糊糊的黑泥。

&ep;&ep;巴掌大,摇摇晃晃的随车子运行颤动。

&ep;&ep;像海边阴湿滩涂的黑泥,反射着冷白的水光,单是看一眼,口鼻间便仿佛充盈着海藻的腥味耳。

&ep;&ep;现在的出租车都不用卫生检修吗?白岐玉烦躁的想。

&ep;&ep;他不安的用右手紧紧压住左手,指尖一下一下的在手背上画圈。

&ep;&ep;车很破,却很稳,十二分钟,白岐玉到了家。

&ep;&ep;他要扫二维码付款,司机却为难的摇头:“不好意思,只收现金。”

&ep;&ep;……现金?什么时代了还只收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