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长安百姓连走路,都要绕着敬王府才安心。

&ep;&ep;时疫一爆发,可是会死人的,区区一个敬王府便罢,若天子脚下都遭了殃,恐大梁国不成国。

&ep;&ep;果然,朝中有人坐不住了,鸿胪寺卿,连同几个明摆着与杨宰辅不是一路人的官员纷纷出列,要求将敬王一府悉数隔到长安西郊,远离百姓,以免造成更大的贻害。

&ep;&ep;“孤就这一个弟弟,如何忍心将人就这么隔出去?”

&ep;&ep;杨照做足了兄友弟恭之态,杨彻也在朝,表示不赞同,如此三番,总算“勉为其难”“为天下百姓计”地同意了。

&ep;&ep;杨宰辅全程冷眼旁观,连着他身后从众之人,也都缄默不语。

&ep;&ep;大家伙心知肚明,圣人抓着“民意”,若提出反对,便是逆民心,传扬出去,总归失了大义。可这么被圈出,虽说只是城内城外的距离,到底是被隔出了政治中心圈,万一城中要有什么事,到底是反应不及的。

&ep;&ep;何况谁知道这时疫何时了,还不是太医说了算。

&ep;&ep;做官的,或许当真有愣头青似的一根筋,可能做久了的,哪里心里头没点数。

&ep;&ep;听闻赐进敬王府的美人,是由圣人钦点的,一进门没多久便染了时疫,眼看要殁了——而显然既得利益者还高居庙堂,洋洋得意地将人隔出圈子,相比较此前一直被动挨打的敬王,倒是显得过分忠厚了。

&ep;&ep;圣人,无德啊。

&ep;&ep;这下许多潜在的保皇派,心里都不由掂量着,这般无亲无德的帝王,若当真坐稳了位置,是不是又得出一个前朝宣帝?

&ep;&ep;前朝宣帝暴虐恣睢,动辄得咎,百官们每日列朝,都战战兢兢,生怕帝王一个疑心病起,便身首异处,血溅朝堂。

&ep;&ep;其实若不是时疫,大部分官员只会觉得还好。

&ep;&ep;皇权斗争,从来都沾染着无数鲜血倾轧,身处其中,为了那熏人的权贵,也只能随着上头人起舞。

&ep;&ep;可时疫不同。

&ep;&ep;厉害起来,死一城人还是轻的,这种要命东西,祸及的是整个国家和百姓,若只为了对付一人,未免心太狠太厉太愚蠢。

&ep;&ep;没有人会以为是敬王自己弄出来的——毕竟这时疫一个弄不好,发生在府中,连自己性命都牵涉了进去的。

&ep;&ep;也没人认为十几个太医都能被买通说谎,也就是说,那个美人得的,确实是要紧的疫病。

&ep;&ep;早不得晚不得,偏偏被圣人赐进了府中得了,时机恰好,可不是算好了的?

&ep;&ep;谢道阳袖着手,再一次面色凝重地从皇宫内出来。

&ep;&ep;最近他觉得,很不好。

&ep;&ep;王谢两家积年的老世家,从名气到地位,无一不比,宫内新晋了一王嫔,枕头风吹得厉害,圣人愈发器重王家,又因着前段时间他从圣人口中硬生生抠下来苏四娘子,圣人恐怕心里生了些嫌隙——

&ep;&ep;最近他提的建议,屡屡不得重视,听而不闻,闻而不纳。

&ep;&ep;其实谢道阳自己也能明白圣人那一点不说出口的心理,当日入口,纵然愿望得呈,可到底圣人心里不快:若一个合格的忠心的臣子,是不该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的。

&ep;&ep;“郎君,可要回府?”

&ep;&ep;谢道阳看了看头顶的夕阳,瑰丽的彩霞在天边渲染出明媚的色彩,不知怎的,他有点想见一见那如朝阳一般热烈天真的女子。

&ep;&ep;“不,去鄂国公府。”

&ep;&ep;孰料苏玉瑶没肯出来见他。

&ep;&ep;谢道阳悻悻而返,知晓必是因着敬王府之事迁怒于他,回府时,又碰上素来清冷的七娘子。

&ep;&ep;“七妹。”

&ep;&ep;谢道阳牵起了嘴角,见谢灵清安安静静地杵在府中去书房的必经之路,问:“在此处等为兄,所为何来?”

&ep;&ep;谢灵清声音如她性子一般清冷,瞳孔映着暗下去的天色,仿佛带了点黯淡:“大兄不必烦恼,七妹愿意进宫。”

&ep;&ep;这是圣人给谢家出的一道难题。

&ep;&ep;谢道阳逆了他的意,天性多疑者,自然要从旁的地方找补,要看他谢家的忠心——谢七娘声名在外,在陈郡谢氏女子中,显然是最得宠最受重视的一个。

&ep;&ep;如今,他就要谢家呈上最得意的七娘,便如王家呈上了二娘子一般。

&ep;&ep;谢道阳自然知道,这其中有王家的手笔,谁都知道,王二娘是自己进宫,进宫方式还尤其的不光彩,后又行为不检,更是堕了琅琊王氏的清名。

&ep;&ep;而谢七娘专心治学,纵他常年随圣人左右,可谢家却未选择姻亲攀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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