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杨廷被她看得不自在,小妇人天生一双多情桃花眼,专注看人时,便仿佛蕴了无尽春意,情丝婉转间便拽得软了心志。

&ep;&ep;“当真去不得?”

&ep;&ep;“去不得。”杨廷斩钉截铁。

&ep;&ep;“那你昨日在府中,与林侍卫和莫侍卫都嘀嘀咕咕些什么?”苏令蛮走进几步,却见素来昂藏的敬王往后缩了一步,她伸手帮他抚了抚襟口的蟒纹,金丝线花绣更衬得脖颈修长,下颔精致。

&ep;&ep;岫云杨郎,无一处不俊,无一处不冷。

&ep;&ep;“容妃这百花宴上,可是有大事发生?”

&ep;&ep;杨廷不置可否,浑不在意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ep;&ep;苏令蛮最不爱看他这般高高在上故弄玄虚之样,淘气地拽着他衣角,伸手便欲去呵他腰间的痒痒肉,这几月的贴身相处下来,她便发觉了杨廷这一处弱点,尤其经不得激。

&ep;&ep;果见敬王绷着嘴角,如临大敌地怒斥:“成何体统?”

&ep;&ep;只是僵直的身体出卖了他。

&ep;&ep;苏令蛮才不怕他这没毛的纸老虎,鼻子皱了皱,轻哼道:“谁让你什么都不肯说?今日蒸粉奶糕没你的份。”

&ep;&ep;杨廷挺住了,心道:没的吃便没的吃。

&ep;&ep;“一个月莫上我榻。”

&ep;&ep;杨廷:“……”

&ep;&ep;他试图打个商量:“蛮蛮,你忍心这样对你的夫郎?”

&ep;&ep;“忍心。”

&ep;&ep;苏令蛮不依不饶地指控他:“阿廷,我苏阿蛮可不是你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每日里只需投水喂食,便能生活得很好。”

&ep;&ep;“哪有金丝雀能在主人头上撒野?”杨廷无奈地叹了口气:“还能让主人陪小心?”

&ep;&ep;苏令蛮知道他没明白,或者说,依大部分人来看,她这般穷折腾,未免过于不知好歹。

&ep;&ep;世间女子,都渴望找到一根安稳和乐的树枝,能被人妥善收藏,细心安放,好免于四下流离,免于惊惶苦痛——

&ep;&ep;而杨廷也确实努力在这般做。

&ep;&ep;他试图隔离开朝廷之上所有的风波诡谲,力图为她创造一个单纯明亮的生活。是以,平日里极力避免说起朝堂之事,甚至在其过问时,还常常顾左右而言他。

&ep;&ep;偏苏令蛮与大部分人不同。

&ep;&ep;疼宠呵护固然让人沉醉,可她并不愿做一个毫无爪牙的金丝雀,只要静静等待主人投食,而不去管头顶上的青天。

&ep;&ep;“阿廷,你总不告诉我何事,万一危险来临,我不及反应该如何?”

&ep;&ep;“谁敢?!”

&ep;&ep;杨廷眼睛一瞬间危险地眯起,苏令蛮伸手,抚平他眉间一瞬间的隆起,笑道:“世间之事,从来不怕寻常,只怕万一。”

&ep;&ep;窗外煦暖的风带来草叶清香,晴空一碧,敞亮的天色下,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歌。

&ep;&ep;苏令蛮晶亮的瞳仁里,仿佛映照着一地亮堂的天光。杨廷终于退了一步道:“今日之事,兹事体大,我已请了马师兄与墨师姐暗中看顾。蛮蛮关好王府大门,无论谁来,都不可开门。”

&ep;&ep;“若……若我明日不回,马师兄自会亲来领你,切速速离去,勿多留恋……只当你我不曾相识一场。”

&ep;&ep;苏令蛮眨了眨眼,安静地看着他,只看得杨廷一阵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她喟道:“你一会意欲入宫?此行危险?”

&ep;&ep;“是。”

&ep;&ep;良久,杨廷终于答道,苏令蛮这才注意到,他素来笃定的面上,不自觉残存的一丝犹疑。

&ep;&ep;苏令蛮不是蠢人,早在枕边人最近的动静里,便猜到近日恐有大事发生,却不知竟然要威胁到性命——粗粗算来,能危及堂堂敬王性命之事,也不过那唯一的一桩。

&ep;&ep;“要动手了?”

&ep;&ep;杨廷点点头。

&ep;&ep;“把握可大?”

&ep;&ep;“这等事,从来是成王败寇,纵有充足把握,亦有阴沟里翻船的几率。”杨廷伸手摸了摸她眼睛,长长的睫羽下,那一双眼睛乌黑润泽,仿佛含着满池的碧波,光看着,便让人心头发软发酸。

&ep;&ep;苏令蛮仰头看着他,坚定道:“带我一道去。”

&ep;&ep;杨廷不出所料地拒绝了。

&ep;&ep;“师兄,”苏令蛮郑重地唤他师兄,倔强地负着手道:“师兄若不带小师妹去,小师妹只好自己想法子去。”

&ep;&ep;杨廷知道这话的分量。

&ep;&ep;阿蛮也绝不是那些娇娇弱弱的世家女,说话向来掷地有声,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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