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而她现在注视着的这个人……也许比任何一只凶兽都更强大。

&ep;&ep;也同样,他明明站在无数人敬畏的目光前,却显得比任何一只凶兽都更加孤单。如果没有人敢站在他身边、敢与他平视,那就是一种孤单。

&ep;&ep;咚!

&ep;&ep;乌木杖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天地间的寂静。

&ep;&ep;“副祭司,”他说,“卜雨。”

&ep;&ep;卜雨?

&ep;&ep;裴沐一怔。

&ep;&ep;卜雨是最常用的占卜之一,无论是种植庄稼、外出狩猎,都需要部落祭司占卜晴雨。也正因为常用,卜雨实在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种活动。

&ep;&ep;这么郑重其事的祭祀……要卜雨?

&ep;&ep;裴沐先是疑惑,立即又心虚起来。她虽然顶着祭司的名头,与神木也相处得很好(她总觉得神木说不定有灵智,能算半个人),打架也打得很不错,但……

&ep;&ep;所有和“占卜”相关的事,她都不会。不管是艰涩如占星,还是简单寻常如卜雨,裴沐都只会摆出高深莫测的架势,而后瞎猜唬人。

&ep;&ep;这也许是因为天神太重男轻女,不肯给她提示。不过裴沐时常怀疑,其实整个大荒上真正能占卜的祭司,并不超过一只手的数,其余男人也只是装模作样而已。

&ep;&ep;可这里不是小小的子燕部,而是偌大的扶桑部。她面前是整个大荒中都赫赫有名的大祭司,下头更是跪了一群货真价实的祭司。

&ep;&ep;大祭司说卜雨,必定是指货真价实的卜雨。

&ep;&ep;如果失败了……

&ep;&ep;裴沐心里有点打鼓:这……她哪里知道下不下雨,又在哪里下雨?

&ep;&ep;如果是私下,她肯定直言自己占卜不准,反正大荒上的半吊子祭司多得很。可现在场面肃穆,鸦雀无声,唯有大祭司的威严如阳光笼罩四野,她怎么好开口?

&ep;&ep;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ep;&ep;想归想,做归做。在其他人眼中,这位新上任的副祭司风仪出众、神态飞扬,举手投足洒脱又不失优雅,容颜如玉剔透,站在大祭司身旁真如昼夜相接、日月辉映,令烈山之巅恍然成了天神之所,光辉灼灼不可逼视。

&ep;&ep;“遵大祭司令。”

&ep;&ep;按照礼节,裴沐先向大祭司背影躬身一礼,再双手横握青藤杖,向天与地各一礼。

&ep;&ep;如果是平常的卜雨,只需要以火烧灼龟甲,就能从裂纹中得到相应的启示。但在高高祭台上,裴沐并未使用龟甲,而是退后半步,再举起青藤杖朝向半空。

&ep;&ep;她另一只手掌竖起,唤出淡蓝风力。

&ep;&ep;咚、咚咚咚——

&ep;&ep;祭台边,鼓声响起。

&ep;&ep;裴沐唱出卜辞:

&ep;&ep;“癸卯卜,今日雨。

&ep;&ep;其自西来雨?

&ep;&ep;其自东来雨?

&ep;&ep;其自北来雨?

&ep;&ep;其自南来雨?”

&ep;&ep;——其自北来雨?

&ep;&ep;——其自南来雨?

&ep;&ep;每念一句,底下的祭司们就跟着和一句。每一声落下后,裴沐面前的风力就变换线条,隐隐就像一枚由风组成的龟甲。

&ep;&ep;待卜辞全部念完,就该裴沐宣布占卜结果了。

&ep;&ep;她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对着面前乱七八糟的风力线条干瞪眼,只能悄悄用眼睛去瞟大祭司:大人啊大人,你再不开口,就只能由我来胡说八道了!

&ep;&ep;她虽然十分习惯胡说八道、张口就来,且义不容辞该做这事,但万一占卜错了,大祭司威严扫地……后果太严重,裴沐拒绝深入思考。

&ep;&ep;如同听见了裴沐心中声嘶力竭的呼唤,男人再次敲下乌木杖。

&ep;&ep;——砰!

&ep;&ep;他开口道:“雨自北来!”

&ep;&ep;倏然竟有风雷之声!

&ep;&ep;一片阴影如飞掠过,令裴沐眼前一暗。她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却只来得及看见一片黑云远去的背影,其中夹杂滚滚雷鸣、道道闪电。

&ep;&ep;大祭司身边本有九色宝石投映出九道影影绰绰的水幕,那片黑云便没入了其中一面。

&ep;&ep;裴沐一掐方位,发现正是北方。

&ep;&ep;——咚咚咚咚咚……

&ep;&ep;鼓声绵密,且愈发激昂,正如四周氛围渐渐狂热。祭司们都抬起头,将激动的目光投向正北方位的水幕。

&ep;&ep;宝石光华流转,明澈阳光倒像蒙了雾,好令水镜中的景象更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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