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如何,父亲又如何。廷尉司的大狱里,和夏松涛的约定还历历在目,若不是她心存善念,怎么还会称那样的人一声父亲。

夏芷容冷眼看着她,便知道她心里是什么计较打算。除夕的确是个好日子,今天她若是风风光光的被请了回去,家宴上夏松涛再赏她个次女的座次,以后在夏府里,便是任谁都不敢随意欺凌在她头上了的。左右她想回府,她不怕这些拜高踩低的人,也多少是省了一些麻烦。

若是夏昭尘今日不在京城,夏芷容定然今日入府。

“夏大小姐。”她目光清冷,隐隐有不悦之色,“聪明如夏小姐,当知我这软肋在何处,今日我不会入夏府,但他日我入夏府之时,也决计不会逊于今日之风光。趁我心情还好,就请回吧。”

她鲜有如此气势凌人的颜色,夏婉茹瞧了一眼夏昭尘,“夏哥哥能有这么贴心的妹妹,真叫人羡慕。”

夏婉茹不敢多留,说完便也走了。

夏昭尘叹了口气,“你若是今天随她去了……”

“那便不是我了。”夏芷容打断了他,仰头给了他个灿烂微笑。

“芷容。”夏昭尘不知该怎么劝解她。

刚知道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心担忧,不愿她为自己犯险。如今见她又因自己而放弃大好机会,却为她不值。

夏芷容轻拍了拍兄长的肩膀,手感厚实,“哥哥放心,夏府浅薄,若是我连夏氏一门都打发不了,这京城哪里还会容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你需得高看妹妹一眼,方寸之地,不足为我做什么限制。”

她言语狂妄,却让人信服。

上面那位想要的人,不如今也被她弄了出来。

酒馆重新热闹起来,李师傅包了几样馅儿的饺子,又炒了好菜。夏芷容叫人把去岁埋下的好酒起了出来,一时间香气四溢。

今日没有其他,只有亲友欢聚。

瑾瑜捡了一盘饺子,一盘好菜,走到了院子里。

小小的案几摆了起来,把饺子和好菜放在了案几上,又寻了香炉,燃上了三只香烛。

夏芷容手里拎着酒壶,倚在门口瞧她的虔诚模样,“年年如此,若他们九泉之下可知,也算是全了你的孝心。”

瑾瑜苦笑,“不过图个安心罢了,若是他们泉下有知,怕是也要道一句,此女不配傅氏门楣。我不是为他们,你知道的。”

“这个给你。”夏芷容将那竹篾夹着的纸张,扔到了她跟前。

“年年都扔给我一份,你倒也不嫌烦。”不必展开,她便知里面是什么。

“你本也不是为奴为婢的人,何必和我置这个气。”夏芷容仰头灌了一口酒。

瑾瑜将那东西,重新又扔了回去,“是当今的圣上下旨,我傅氏满门女子皆发配为奴,永不许脱奴籍。”

夏芷容满不在意的笑着,“那又如何?你是傅家人吗?傅家玉碟之上,可有你姓名?”

话似利剑,插在了瑾瑜心口,她一双秋波含泪,“我知你疼惜我,可我情愿给你为奴为婢。”

“瑾瑜,若是有机会,可想去一趟那边塞沙场啊?”夏芷容仰头说着,目光里有些期盼。

“想。”瑾瑜也不推诿。

“那便拿着吧,过了这个年,我便要回去那个高墙之下,你若是愿意,就拿着这个随哥哥走吧。”夏芷容笑着,目光里并没半分不舍。

瑾瑜却摇头,“边塞哭喊,我在这京城住惯了,想必也待不惯的。你若是只身入府,我怕没人给你收尸,还是一道吧。”

她这样说着,到底还是收下了那张纸。

夏芷容终于露出了些许笑脸,“走吧,晚了那兔子可叫他们抢没了。”

瑾瑜抹了抹脸上,扬起嘴角,“走1

除夕岁寒,人心却暖。

这***歌到了夜半,守过了岁,便各自睡了。

第二日一早,酒馆的门便被敲响。

颜千越和穆予城一道来了,拿了好些东西,堆在了屋子里。

围着炭盆,穆予城拿了张方子递给了瑾瑜,“你家姑娘该换药方了。”

瑾瑜接过,说起这方子,她倒是服气的很,“玄陵师傅是有些本事的,小姐吃了整个疗程的,最近都没见她畏寒了。”

“师父说,若是有朱雀胆入药做药引子,功效更甚。”穆予城随口一提。

这事情颜千越也是知道的,只是朱雀胆不好寻,又是在冬日里,行商往来不便,就更不好找些。

“朱雀胆?上次去夏府,大夫人倒是送了一枚。”瑾瑜猛的想起,也是随口一回。

打了帘子进来的夏芷容,正听见这话,“那东西先别动。”

穆予城不悦了,“怎么动不得,既然是给你的,你便拿着就是了。”

夏芷容却还是摇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大夫人将那东西给我也不是本意。当初她生下夏婉茹的时候,也是冬日,用药早产落下了病根,那朱雀胆是寻来留着,给她救命用的。若是哪日她向我讨要,我手头没了,便是拿她的手短了。”

夏府事无巨细,她查之甚详。

“既是救命用的东西,那就是到她命悬一线才会拿来用的。到时候你便做个恶人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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