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椒房殿那儿通禀给裴皇后,好让她派医师来解裴鸢于水火。

&ep;&ep;裴鸢印象中的自己,还从未遭逢过如此难捱的痛苦,也就是去年她打耳孔时,才捱过一小下针痛。

&ep;&ep;可现下她承受的痛苦,比之于打耳孔,要更甚百倍。

&ep;&ep;裴鸢的心中异常恐慌,她觉那诡异的疼痛正沿着自己的心脏,渐渐侵入了四肢百骸。

&ep;&ep;她的每一寸皮肤都如被刀割了似的,宛若凌迟。

&ep;&ep;裴鸢用尽全部的力气将广袖掀开,却见自己的胳膊仍如新雪般白皙,并未有任何往外渗血的迹象。

&ep;&ep;她身子一贯康健,现下如此,会不会是突然染上了怪疾?

&ep;&ep;可她不想死,她还想活着。

&ep;&ep;采莲和采萍急得几欲落泪,可现下这时令,宫道并无其余宦人、亦或是宫婢路过。

&ep;&ep;遥遥望之,也只有一打扮矜贵的陌生男子正往众人的方向走来。

&ep;&ep;采莲让采萍扶好裴鸢,她则以尽快的速度前往椒房殿去寻裴皇后,可采莲前脚刚走,裴鸢娇小的身子就有往后倾倒的态势。

&ep;&ep;采萍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纵是使出了全部力气都扶不住裴鸢,可这冬日天寒,小姐若是倒在了这青石板地上,定是要落下毛病的。

&ep;&ep;裴鸢仍存着尚浅的意识,她觉须臾后的自己,定要“咚——”地一声,重重地倒地而亡。

&ep;&ep;“小姐…小姐,您别害怕,奴婢会接住您的…您枕在奴婢的身上躺一会儿,采莲…采莲就会带着人过来救您的。”

&ep;&ep;裴鸢听着采萍的声音,却仍说不出半句话来。

&ep;&ep;自己今日的结局,怕是便会死在这宫道上。

&ep;&ep;采萍会不知所措,因急而泣,或许还会抱着她的尸身哭,裴皇后和父母也定会伤心万分。

&ep;&ep;比起自己的死亡,这些是她更不愿见到的。

&ep;&ep;裴鸢终是阖上了双眸,因着对死亡的惧怕,眼逢中亦淌下了几滴晶莹的泪珠。

&ep;&ep;半晌,裴鸢预想的坠地之痛却并未发生。

&ep;&ep;采萍虽未接住她,可她却似是被某个陌生的男子抱了起来,所以她并未凄惨地昏在地面。

&ep;&ep;裴鸢不知抱起她的人是谁,只觉这人的身量应该很高大。

&ep;&ep;且不知是不是错觉,在他温暖且宽阔的怀中,她的身上也似是不那般痛了。

&ep;&ep;起码她心口那处的痛意,逐渐地小了许多。

&ep;&ep;裴鸢怕这陌生人会将她松开,便探出了小手,亦使出了全部的气力,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拽住了那人腰间的玉制带钩。

&ep;&ep;“求求您…先别放开我……”

&ep;&ep;裴鸢睁不开眼,除却身上的疼痛,其余的感官亦是比平日灵敏了些许。

&ep;&ep;忽而,一阵凛冽的积北之风顷然拂至。

&ep;&ep;裴鸢的耳畔是咆哮的风声、和采萍急切且惊慌的呼唤。

&ep;&ep;采萍不断地唤着:“小姐、小姐……”

&ep;&ep;而她的鼻间,却沁进了那人陌生且清浅的气息。

&ep;&ep;他的身上带着冬日的寒凉。

&ep;&ep;亦有她熟悉的,柑枳香的淡淡微苦。

&ep;&ep;第3章君子至此&ep;扑通、扑通、扑通。

&ep;&ep;——“你确认她身子无恙?适才听她女使所言,倒像是心疾发作。”

&ep;&ep;“回娘娘,心主身之血脉,亦为五脏六腑之主。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1)

&ep;&ep;“停,本宫不想听你说这些没用的话。徐太医,你可是未央宫中医术最高的医师,怎么连一个女娃到底得了什么病都诊不出来?”

&ep;&ep;“娘娘息怒,微臣……”

&ep;&ep;裴鸢渐渐恢复了意识,亦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女音似是在训斥着什么人。

&ep;&ep;是姑母裴皇后的声音。

&ep;&ep;原来她没有死!

&ep;&ep;冬日的椒房殿亦如春日般温暖,因着裴皇后平素喜欢插花贮瓶,大殿置内亦备有花房,里面种着赤红霞粉的牡丹和芍药,因而裴后所住之地总是弥漫着芳香宜人的花香。

&ep;&ep;守在华榻之旁的女官见上面躺着的小美人渐渐转醒,浓密且乌黑的羽睫也正在上下翕动着,便忙不迭地起身,快步出了内室,欲将这事通禀给正在花厅询问太医的裴皇后。

&ep;&ep;——“娘娘,娘娘,裴小姐醒过来了。”

&ep;&ep;裴皇后身姿端丽地站于殿央,身着一袭间色紫缬华襦,腰襕霞帔环身,衣发皆是汰奢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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