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人只可通过法术、法器来感应鬼的方位、气息,却不能真的看见鬼,但若有自己的鬼使,契约绑定,便可以信赖。从此鬼使便是人的另一双眼,或有擅异术的鬼,甚至可助力,护命。

&ep;&ep;到了八岁还不会使鬼的行云州人,奚茴是第一个。

&ep;&ep;她自出生起,便是行云州里公认的怪胎。她是她娘在问天峰下封印阵中,被鬼气缠绕濒死的状况下出生的,生来浑身沾染了鬼域阴气。

&ep;&ep;奚茴的爹死在了封印另一面通往鬼域的缝隙里,她娘倒是还活着,只是自生了她后也对她不管不问,随意放养,奚茴能活到八岁全凭运气。

&ep;&ep;行云州中的师兄弟们排挤她,师姐妹们畏惧她,长者长老嫌弃她,就在三天前,他们还商量着要把她送出行云州,任她自生自灭。

&ep;&ep;活着,其实挺没意思的。

&ep;&ep;奚茴的眼皮终于动了动,丹凤眼抬起,再看向天际尽头,太阳彻底落山,唯余一线红光,几息间就要暗淡。

&ep;&ep;旁人受了欺凌,会委屈、自怨自艾,奚茴也曾哭过,以为能讨巧,实际引来了更大的嘲笑声与更多仗她柔弱的欺辱。

&ep;&ep;送她出行云州?遭人冷言冷语、忽视、轻慢了八年长大,她凭什么就要顺那些人的心?如那些人的意?

&ep;&ep;这不,她没什么特别的本事,来问天峰前她略施小计推倒炎上宫的火炉,分散旁人的注意便徒步爬上了问天峰,此刻她就站在渡厄崖旁,眼看着逐渐变黑的云层飘飞的几缕绕着自己的鞋尖。

&ep;&ep;奚茴最后一次抬头看向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深蓝泛黑的夜里无星无月,她乖乖双手合十,眨了眨眼,少女的眼中露出几分稚嫩又天真的虔诚。

&ep;&ep;她抿了抿嘴,声音如清泉击石,细声细语地说出与眼神极其不符的恶毒“祈祷”:“希望跳下去,大家能同归于尽。”

&ep;&ep;言罢,奚茴毫不犹豫纵身一跃,不过眨眼便被黑云吞噬。

&ep;&ep;坠落的感觉很不好受,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小奚茴还是生了些许胆怯,她害怕若自己跳下去没有旁人说的那样引来灾祸,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条命?

&ep;&ep;可她转念一想,八年来虽过得不尽人意,可她也没吃亏,干过的那些坏事儿,说了那么多谎话,即便三日后被人丢出行云州,来日死了又被他们收回魂,大约也还是会扔进渡厄崖。

&ep;&ep;早死晚死,都一样。

&ep;&ep;细瘦的小手紧紧地攥在胸前,抓住前襟上的一片衣角,也抓住盘扣上随坠落飓风摇摆发出细微声音的引魂铃铛。

&ep;&ep;铃铛声愈发刺耳,奚茴已经坠落许久,她觉得自己的魂魄与身体似乎分离,五脏六腑皆被风冲得错了位,巨大的疼痛撕裂四肢百骸,如烈火缠身,逼得她无法呼吸。

&ep;&ep;奚茴终于没忍住睁开了眼,刺眼的光比盛暑正午的烈阳还要炙热,在她睁眼的刹那便烧红了眼前一切,她只能看见流动的红或明或暗,而那坠落的感觉也稍有缓解。

&ep;&ep;红光中一缕缕一根根的金色丝线像是极细的符文,如漂浮于水中的游虫蠕动、变化莫测。

&ep;&ep;错裂开的金色符文像是发丝一样极细,穿在了红光之中,随着奚茴的呼吸一跃一动,而那火烧似的疼也在慢慢缓解。

&ep;&ep;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鬼域究竟长什么模样,更不知她究竟死了没死。

&ep;&ep;便在这红光中,奚茴听不见风声,感受不到坠落感,可那不断朝她身后飞去的金色符文又像是她一直都在往下掉。红光越发亮,亮到她几乎不能睁眼,却在下一瞬暗了下来。

&ep;&ep;一切的光都消失了。

&ep;&ep;奚茴重新坠落,她什么也看不见,却能听到许多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ep;&ep;一会儿是婴孩的啼哭,一会儿是女人的怪笑,还有马蹄阵阵,老人咳嗽,那些像是曦地某人的一生记忆中最深的声音。却不止这一个人的,成千上万个人的心声同时由远至近,刺入奚茴的耳里,像是钻进了她的骨缝,刺得她浑身痛颤。

&ep;&ep;这片黑暗,似乎没有尽头。

&ep;&ep;奚茴看不见,所以她不知她此时即是在坠落,亦是穿过了无数曾落在此地的鬼魂之中,那些凌乱的声音,皆是这几万年来被行云州的人丢入渡厄崖的恶鬼。

&ep;&ep;残破的肢体与一双双猩红的眼从未见过如此细皮嫩肉又新鲜的活人,她带着身躯闯入了这些恶鬼也无法坠及的深渊。

&ep;&ep;那些或深或浅交错的鬼魂缠绕在了一起,犹如纠缠成一堆的毒蛇,吐着信子想要把奚茴吞入腹中。可这里是封印之地,他们再也使不出半点本事,每一次被坠落的奚茴撞上,都会发出一声尖叫,散成浓雾,神形俱灭。

&ep;&ep;奚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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