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

比如活到寿终正寝的加茂宪伦,又比如被大批量采购,安装在交通指示灯上的某种特殊装置。

这一年里,远山湊的一部分科学咒具终于得到了小批量广泛使用。

咒术界在管理咒术师这个领域当中仍旧有着无法撼动的权威,可那影响的权威的裂缝也确实每天都在悄无声息地扩大着。

京都高专,一个下午,远山湊推开某间地下室的房门。

房间里是一个泡在药缸里的少年,对方头顶稀稀疏疏地长着短发茬,暴露在空气当中的皮肤全部都缠着绷带,手臂上打着点滴,暴露在空气当中的部分只有指尖和眼睛。

“初次见面。”

远山湊说:“傀儡操术师与幸吉,我是山见。”

这个房间里的空气质量算不得多好,到处都弥漫着药物的味道,生理盐水、消毒水和一些汉方草药的气味夹杂在一起,如果不习惯的话会显得非常刺鼻,可远山之后的表情并没有变得多复杂:“在网上聊了那么久,我们还是第一次线下见面。”

男孩的表情很复杂。

他知道这个人,网络咒术师结社的创始人,术式至今不明,只不过有可靠的小道消息表示对方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同类。

毕竟网络四通八达,能够覆盖整个日本也很正常;而咒术师论坛的病毒式传播早已成为过去,关于山见先生的传言真真假假,他也不好确定究竟有哪些属实。

……至少,这个人经常在网上贩卖自己制作的自律式傀儡和咒具,那么说不定——

他尝试着向对方的账号当中发了私信。

结果一见面就后悔了。

来寻找自己的青年四肢健全,身形高挑,穿着普通的长袖长裤,没有任何残疾或者天予束缚的迹象。“期待着对方拥有和自己类似的困境”完全是一种先入为主的假设,见面的这一瞬间他有一些唾弃自己的想法,毕竟幻想着别人四肢受损显然不是什么良善念头。

“我研究咒术师和咒灵很多年了。”

对方说:“即便如此,对于天予束缚的发生机制仍旧有很多不明确的地方,与幸吉同学,能不能请你配合我们的研究?我们会尽可能为你提供便利一些的生活条件。”

与幸吉眨了眨眼睛,他全身上下唯一活动方便的地方就是眼,可即便是眼睛,在遭受到日光直射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强烈的刺痛。

这个世界在对待某些人的时候尤为苛刻。

“我们那边孩子很多。”

远山湊说:“而且都是你的同龄人,我猜你会和他们相处愉快的。”

“……我连动都不能动,怎么相处愉快?”

他张开口,嗓音沙哑,天赋而来的诅咒连他的声带都不肯放过。

“全覆盖机械外骨骼,头戴式战术目镜,再不济还有eva的插入栓呢。”

对方两手一摊:“反正待在房间里这么无聊,不如出来走走看——既然你能用傀儡操术,其实也是可以让傀儡把自己搬来搬去的吧?”

“……”

那确实。

虽然确实可以,但他基本上没怎么这样尝试过。

自己的出生就像是一个错误。

他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收入一般,也看不到咒灵,只知道自己生出了一个先天残疾的病孩子,而这种疾病严重到了就连现代医学都起不到丝毫的办法。

凭借着血脉相连的爱意,父母将他抚养到了术式觉醒的年龄,期间的辛苦程度远超常人想象,他小时候不知道被医院下了多少张病重通知书。

再后来,他普通地被咒术高专发掘。

在自己的记忆中,他从来没给父母带来过什么快乐,他们提起自己的表情永远是带着忧虑的,离家的那一天,父母被随行的咒术师催眠,植入了“他因为疾病不幸去世”的潜意识,很难说这种做法是否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丝轻松。

这之后又过了几年,生活像是无限向前方绵延的一场噩梦,平稳又看不到尽头。

一点微小的改变是,作为几乎不能出门的“病人”,又作为伴随着互联网行业蓬勃发展诞生的平成一代,他很早就接触到了网络。

战栗着的指尖握住了远山湊递过来的那只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盘星教所收容的咒术师越来越多。

这一年里,他们遇到了一个独自来投奔的高中生,对方伤痕累累,不肯详细明说自己来历,却固执地想要待在这里,说自己无处可去。

他的身上有着层层叠叠的可怖伤疤。

对方说他叫祢木利久祢木利久(riku),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远山湊愣了一下——他在很早之前就听说过这个发音,只是没想到在如今这个世界线早已发生改变的时代中,他们竟然真的还有机会见面。

只能感叹一句,世界线是收束的。

大学三年级的某一天里,冈部伦太郎突然“蒙受天启”,上一条世界线当中的记忆全部回笼,远山湊也得以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一段紧张刺激且性命攸关的冒险。

在某一条世界线当中,这个名叫祢木利久的诅咒师给他们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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