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李兆堂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况且寻常恶鬼,恐怕还比不过他一半的狠辣。

&ep;&ep;他笑了一笑。几天来蜗居殿内看书作画,差点忘了,还有三个被他扔在地牢里自生自灭的人呢。

&ep;&ep;现今看来,他们不仅没识相地去死,甚至还浴火重生,有能耐跳出来跟他隔庭叫板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ep;&ep;有鬼是假,有人装鬼是真。地牢的机关在祁重之手中不过是道摆设,厨房丢失了食材,也正是他的所作所为。

&ep;&ep;本来招贼这种小事,不至于上报给李兆堂知晓,但他先前每晚都拎着老峰主出来闲溜达,故意给巡逻的弟子们露个脸熟,偶尔嘴里还念叨几句“不肖子孙、欺师灭祖”,一时搞得人心惶惶。

&ep;&ep;加之李兆堂对暖阁的态度一向是讳莫如深,本来就在济世峰弟子心中留下了一道疑虑,如今再有老峰主冤情难诉、阴魂不散的传言流出,那些早就不满于他高压统治,但苦于不敢出头的人便愈发群情激奋,纷纷猜测李兆堂峰主之位的来路是否正当。

&ep;&ep;祁重之的目的,就是要逼李兆堂亲自来跟他“叙叙旧”。

&ep;&ep;他舀起一勺热粥,吹凉了,老神在在送进嘴里,等不疾不徐咽进肚子,才有心情抬目扫一眼站在密道口的李兆堂。

&ep;&ep;他刚到这里不多时,看祁重之吃了三勺米粥,老峰主躺在草垛里歇息,然而还应有一人,却平白消失无踪了。

&ep;&ep;他缓步踱在统共不大的地牢内,一一看过所有的铁笼,皆无赫戎的踪迹。

&ep;&ep;“祁公子一如既往的好手段,”李兆堂目光阴鸷,推开虚掩的牢门,走到祁重之身前,“我很好奇,他一个动弹不得的活死人,你能把他藏到哪儿去?”

&ep;&ep;祁重之舔舔嘴角,微微笑着放下碗,与先前见他时的颓靡模样判若两人。

&ep;&ep;他挑衅扬眉:“你猜。”

&ep;&ep;李兆堂冷声一哼,伸手欲拽他前襟提起,但觉身后风向疾流,他蓦地一凛,转身抬掌,轰然与一人的刚劲拳锋重重对上!

&ep;&ep;“塔、图、里!”

&ep;&ep;来人正是已恢复完好的赫戎,他从房梁上倒挂下来,击拳袭向李兆堂后脑,半途被截也不恼,转而收手旋身落地,不待李兆堂反应,便出招如影,步步紧逼。

&ep;&ep;“谁是塔图里?”赫戎还有功夫反唇相讥,“锦绣丛里一无是处的珍宝,那是你的奶名。我叫赫戎,是金刚不灭之利器!”

&ep;&ep;他怎么可能还醒着?!

&ep;&ep;蛊虫明明已死,他不可能还活着!

&ep;&ep;“是你——!”

&ep;&ep;李兆堂无法宣之于口的逆鳞被触,当即目眦欲裂,几欲气疯,怒吼:“你怎么可能对蛊毒有办法?!”

&ep;&ep;老峰主气定神闲:“我才是你的师父,你痴迷于害人,恐怕早已忘了,毒原本也是可以救人的。”

&ep;&ep;赫戎居然在老峰主救治下重新醒来,已然令李兆堂震怒,更甚者,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身上与生俱来的孤王傲气,顷刻间将他镇压得犹如蚍蜉蝼蚁,他深埋骨子里的卑怯流露出一霎,动作有片刻的犹疑,转瞬又被铺天盖地的嫉恨顶替,指间银光飞掠,意欲直取赫戎的性命!

&ep;&ep;“小心他的针!”祁重之半直起身,下意识要冲过来帮忙。

&ep;&ep;赫戎闪身避过,倏然抬手,竟凭空夹住了三根毛发般纤细的毫针!

&ep;&ep;他面色不改,反手将银针当垃圾扔开,兼之朝祁重之喝令:“老实坐着!”

&ep;&ep;祁重之讶异大张着嘴,一屁股坐了回去,手又摸起了旁边的粥碗。

&ep;&ep;处于全盛时期的赫戎实力太过强劲,虽没了蛊虫加持,但那一身的悍勇无匹是从小踏着刀山血海练就而成,非李兆堂这等善使阴招的宵小可比。

&ep;&ep;……不过若论损招,赫戎也不是不会。

&ep;&ep;他作势勾爪,要去掏李兆堂的下裆,李兆堂情急弓身抵挡,被他趁机抬腿顶上下颌,被撞得头颅后仰,紧接着挨了赫戎结结实实的一耳光。

&ep;&ep;打人不打脸,这声“啪”的脆响十分刺耳,李兆堂直接被打懵了,空气死寂了一瞬,他不可置信抚上肿起的左脸,浑身如遭雷击。

&ep;&ep;赫戎:“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打你爷爷脑袋的主意?”

&ep;&ep;祁重之听此极具他祁氏风格的豪言,一口粥走差了道,呛得死去活来,泪眼纵横地想:他们家的辈分是真够乱的。

&ep;&ep;李兆堂的脸色忽白忽青,他拿舌头顶了顶刚刚不慎咬出血的左腮肉,尝到了满口难以下咽的铁锈味。

&ep;&ep;像是四肢的气力都被抽走了,他挺直的双肩松垮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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