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应隐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父亲在哪里。两人的婚姻只维持了八年,酗酒和窝囊让他身材走形眼神浑浊,应帆只当自己投资了一支失败的股票,离婚搬家,干脆利落。

&ep;&ep;八岁后,应隐没再见过那个男人。也想念过儿时他下班后给她带车仔面回来的日子,也羡慕过别人有父亲庇佑,但应帆让她不要软弱天真。

&ep;&ep;陶瓷炖锅里,鸡汤被文火煨到了火候,应帆揭开玻璃盖,用勺子撇了一撇浮末,问俊仪:“她最近过得不开心?”

&ep;&ep;“宋先生逼得她不开心。”

&ep;&ep;“她不满意他哪里呢?”

&ep;&ep;程俊仪看她绣满金线的小香风外套:“阿姨,你的衣服好漂亮,我很满意,可是我更钟意自己这件。结婚还不是选衣服呢,怎么能满意就行了?要钟意才行。”

&ep;&ep;应帆一边笑一边摇头:“你这个话,我年轻时一定为你鼓掌。”

&ep;&ep;“你年轻时也选钟意的,不选满意的?”

&ep;&ep;“我选了钟意的,现在觉得倒不如找满意的。”应帆两手在身后撑着流离台,面对俊仪倚站,身段还是很美。“我不想她再走弯路。你知道的,女儿总像年轻时的妈妈,女儿总在走妈妈的老路。”

&ep;&ep;“但是时代已经变了。”

&ep;&ep;“不管时代怎么变,女人多有钱多有本事,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只要她结婚,就只存在上嫁或下嫁。也没有平嫁,平嫁就是下嫁,下嫁就是扶贫咯。不结婚也行,可惜她在娱乐圈,是全中国最封建的地方,她这么漂亮,没人护她,周旋得她油尽灯枯。”

&ep;&ep;程俊仪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ep;&ep;她直觉应帆说的是不对的,但怎么不对她却辩驳不了。而应隐如何精疲力竭用尽全身智慧,她比谁都清楚。

&ep;&ep;最终只能不服气地说:“阿姨你三观不正,不符合公司给你做的书香门第人设。”

&ep;&ep;“好笑,我怎么不是书香门第了?”应帆白她一眼:“我六十四祖在清朝当大官的。”

&ep;&ep;她亦嗔亦怒半真半假,说完,跟俊仪相视笑起来,也没注意到应隐在外面听了半晌。

&ep;&ep;其实她也不恨应帆。在一个女人最美丽的年纪,应帆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带她长大,打两份工,母女两个日子过得很紧凑。

&ep;&ep;应隐赚了钱后,第一次带应帆去北京,应帆在天安门对面的广场上坐了很久。

&ep;&ep;外婆病重晚期,心心念念想去北京。三千块的团费倒出得起出,但旅游团说,老人必须有人同行,那就是六千块。应帆给不了,她还要给应隐交学费。

&ep;&ep;那天北京的风很大,春寒料峭,沙子太迷眼睛,应帆坐到了日落,代她母亲看够了天安门。

&ep;&ep;走之前说:“一个女儿最大的不孝顺,就是嫁错了人。”

&ep;&ep;应隐知道她不是说给她听的,是说给自己听的。

&ep;&ep;饭菜端上桌,丰盛精致,但气氛沉闷,保姆不敢多话,摆了碗筷就回厨房吃自己的去了。她是应帆老家的远房婶婶,按辈分应隐叫她小婶姨,但其实只有三十五岁,为人实诚木讷手脚勤快,让应帆很省心。

&ep;&ep;“再好了,妈妈盼你杀青五个月,一回来就给我甩脸色。”应帆拉开椅子,软和语气,按着她坐下。

&ep;&ep;程俊仪这会儿有眼色了,“阿姨,我们喝点酒吧,她怕水肿,好久没喝啦。”

&ep;&ep;趁俊仪去拿酒的功夫,应帆握握她的手,手指在她手背指骨摩挲着,低下头来找她的表情:“不生妈妈气了?”

&ep;&ep;应隐把脸撇开:“你这么爱宋时璋,你自己嫁他去。”

&ep;&ep;应帆“啧”一声,拖腔带掉语重心长:“好了,他不打招呼登门做客,难道要我赶他走吗?我得罪他,到头来吃哑巴亏的不还是你?隐隐,你很风光,但你的风光是看天吃饭。粉丝影迷抬举你,说难听点,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你当红时,微博还到处都是骂你的,你还谁都不敢得罪,那等你下来的那天呢?

&ep;&ep;你总要下来的,下得漂亮,才是本事。”

&ep;&ep;俊仪怀里抱着两小坛子酒,回来时,跟怒气冲冲的应隐迎面碰上。

&ep;&ep;“姐?——哎!”

&ep;&ep;酒坛子差点碎了,被俊仪手忙脚乱捞住,另一坛到了应隐手里。她头也不回,程俊仪没看到她红红的眼圈。

&ep;&ep;商邵看见她发过来的短信时,蹙了蹙眉,略表怀疑人生。

&ep;&ep;应隐问:「喝酒吗?」

&ep;&ep;谁大中午喝酒?

&ep;&ep;今天是周一,是商宇的“员工食堂日”,按例在这一天,他和所有高管都要去食堂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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