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天才蒙蒙亮,燕瑰便醒了。

&ep;&ep;这一次醒过来,她无法再入睡。

&ep;&ep;因为翡翠说:“今日有岑夫子的课。”

&ep;&ep;听到这个名字,燕瑰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颤,不用沾冷水,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ep;&ep;为了不出纰漏,上岑夫子的课,燕瑰总是到的要更早一些。

&ep;&ep;烛火摇曳下,打磨得格外光滑的琉璃镜里映出燕瑰的脸,少女脸颊粉红,半睁不睁的眼雾气蒙蒙,伴随着慵懒的哈欠,水光盈盈,潋滟多情。

&ep;&ep;她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一头青丝散落,便是不上半点脂粉也是美得惊人。

&ep;&ep;平日也不用上浓妆,只需略施脂粉,点一点绛唇,便足够光彩夺目。

&ep;&ep;纵使宫人们已经看惯了这张脸,偶尔还是会为长公主的美貌震慑片刻。

&ep;&ep;燕瑰半睁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昨天夜里那个过份真实的梦境,这张略显稚嫩的脸庞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ep;&ep;她如今不过十五,比梦中小了五岁,还未曾及笄。

&ep;&ep;因为是长公主,深受皇帝宠爱,学的东西和皇子们别无二致,除了特定的休沐日,每日都得早早起来,到上书房接受夫子教诲。

&ep;&ep;夫子们的脸在燕瑰脑海中模糊一片,说起来他们也叫教导她好几年,她仍然没办法把他们同名字对上号,但对每个夫子的喜好脾气还是有印象。

&ep;&ep;那位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夫子,实在太凶了些,就像是一把利剑,浑身淌血的那一种。

&ep;&ep;宫人们捧了毛巾和衣裳,凑上来为她梳妆。

&ep;&ep;她们拿了燕瑰平日里最喜欢的一件衣服过来,也是件红色大氅,火狐皮,是皇帝打猎之后的赏赐。

&ep;&ep;如今是初冬,前日长安城还落了场鹅毛大雪,宫墙上一抹雪白还未曾化个干净,穿这么一件衣裳就足够暖和。

&ep;&ep;但这一回看到那抹靓丽夺目的火红色,燕瑰不自觉打了个激灵,染了血色的画面便浮现在她眼前。

&ep;&ep;那把锋利的匕首从她的心口拔出,血流如注,她捂着胸口怎么堵都堵不住,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又痛又冷。

&ep;&ep;“收起来,换那件白的,不,换那件黑貂皮。”

&ep;&ep;裹在绒绒的黑貂皮里的燕瑰坐马车出了宫门,她出来的比往日要更早一些,主要是为了借助晨间的冷风醒醒脑子,顺带思考如何避开梦境中的悲惨结局。

&ep;&ep;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难以自控的心悸。

&ep;&ep;想了又想,燕瑰一时间想不出来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ep;&ep;马车在宫城中留下一道长长车辙,车轮滚出长公主居住的长乐宫,御膳房那边养着的大公鸡方才扑闪着翅膀飞上琉璃瓦,仰着脖子喔喔的发出了黎明的第一声啼鸣。

&ep;&ep;“小杂种……”

&ep;&ep;尽管识人不清的毛病,但在某种意义上,她可以说是“耳聪目明”,有时候远处蝴蝶振翅的振翅声都能听得见。

&ep;&ep;风声中夹杂着挥鞭破空的声音和污言秽语,燕瑰掀开了车帘,让马车停了下来。

&ep;&ep;“去看看怎么回事?”

&ep;&ep;燕瑰身边的大宫女翡翠一下马车,聚集的几个宫人恭恭敬敬跪了一地:“参见长公主。”

&ep;&ep;燕瑰,乳名宝器。

&ep;&ep;当年老国师给燕瑰批的命,说公主命格极其贵重,是江山宝器,须得大气些的乳名,才能镇得住。

&ep;&ep;珠玉宝器,乃是王位之祭器,史书中记载:虽有所深藏,必见其光,必出其神明。

&ep;&ep;燕瑰的大名,是当今圣上废了心思取的,瑰宝瑰宝,只一个名字,可见天子怜爱珍重之心。

&ep;&ep;更别提之后,燕瑰刚过周岁,天子直接就册封了爱女为长公主,地位远胜过他得宠的妃嫔。

&ep;&ep;皇后同天子少年夫妻,虽然不得那些貌美的妃子受宠,却得天子敬重,燕瑰是她第一个孩子,养在膝下十余载,她更是万分看重。

&ep;&ep;长公主身份尊贵,地位仅次于皇帝和皇后,不管是哪个宫的人,都不敢不把长公主当回事。

&ep;&ep;燕瑰的视线停留在这群人中间的位置:“问清楚了是怎么回事。”

&ep;&ep;被辱骂殴打的人看上去是个地位低下的小太监,穿的是最低等的布衣,满身伤痕,有血不断的滴落在地面。

&ep;&ep;“你们怎么在过道上训斥人?”

&ep;&ep;翡翠用的是质问的语气,她并不打算管其他宫里的事,但是这些宫人污了长公主的耳朵,实在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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