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楚暮忽然理解秦招的难处。他双手交叉揪着自己t恤下襬的左右两角,往上一掀,露出一板胸膛,双手一抽就脱了一件灰色t恤,铺在沙上,跪起来整理衣角,铺得平整了,才说:「垫着比较好,这样不热,又不会弄脏。你总不会介意我的t恤脏,难免是有汗,总好过坐得一裤子沙。」

&ep;&ep;「我……你不用这样做。」秦招倒后悔先前太彆扭,现下要楚暮像迁就一个女朋友般来惯着他,他一时不敢对上楚暮的眼睛,终于还是坐下来,以免弄得场面更难看。秦招为了挽回一点面子,一咬牙脱下脚上的凉鞋,脚掌一踏上沙,发觉沙子还真不热,只暖暖的,且幼而软,他不禁用力踩了几下,看脚掌能陷多深。这一片沙压得平实了,就踩另一片。斜揹袋没有解下来,抱在怀里,以免碰到半分沙子,一袋零食就被楚暮拿去,刚开了一包虾条,楚暮一手抓起五六条就往口里塞。

&ep;&ep;「没关係。你不惯,而且你小时候就姿整过人,有洁癖。我有一个学期坐你旁边,有次我大伤风,包了十几隻云吞往抽屉里跟课本塞成一堆,抽屉位置不够,我就直接放到桌上。你就立刻移开你的桌子,跟我的相隔了一个方砖的距离,一过了小息,也不知你从哪里找来一个胶袋,叫我之后将纸巾团都丢进胶袋里,我说这不就手,你就帮我将那胶袋掛到桌边的铁勾子。」

&ep;&ep;「有这种事吗?」秦招脸带浅笑,被楚暮这样一说,又好似记起来了。忽然觉得怀里的斜揹袋累赘,还是解下来,挑了一处较少杂物与垃圾的沙地,小心翼翼地放上去。

&ep;&ep;「你不怕弄脏吗?」

&ep;&ep;「等回儿拍一拍就行,我回家会拿去洗洗。」

&ep;&ep;楚暮身子仰后,两手撑在臀侧边,放远目光,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秦招却打量着楚暮的身体。衣服底下楚暮的身材不健壮,但双臂结实,小腹紧而平坦,两边腋下均有一撮黑毛,因浸了汗水,显得亮而润。秦招习惯处理身体的毛发,尤其腋毛,因客人爱玩年轻男孩,多不喜见到毛发。

&ep;&ep;渐渐秦招处理毛发的次数愈来愈频密,比如昨天刚剃过,不过一两日见腋下长出毛刺,又要用剃刀再三剃净,为卫生计,每星期换一次刀片。有时明明毛发未长出,他心里不安,一阵焦躁,也偏要用剃刀一遍遍刮上手臂或皮肤薄的腋下,刮出血来也是常事。第一次见银刀片沾血,他着魔似的用指头揩上去,果然见指头染上稀淡的血丝,一吮,除了有血的甜味,还感到一阵酸麻,原来是刀片刮伤了指头,血像未乾的红色水彩,晕染在食指头上,幼细的指纹一条条往中心旋着,他数这旋涡是由多少根细纹捲成,未数完就感到头晕。

&ep;&ep;他原来是怕血的。

&ep;&ep;以前秦招真想过去做激光脱毛,但他发现剃毛发也有其乐趣。每看着刀片上黏附黑色的毛发,他会比较身体不同地方的毛发有何不同。手臂上的毛幼得呈棕色,像自一根毛冷分出来的十几条幼线;腿毛短而硬;脸上的鬍子更细得像黑芝麻;腋下的毛长而鬈曲。他自卑于自己身体的光滑,每见到毛发旺盛的同年男子,既暗自嘲笑对方像只海胆,但又觉得自己矫揉得厉害。某次,有个客人要秦招连小腹至性器的毛都剃掉,他剃完后望入镜子,明明浴室里没有别人,他却要伸手掩着光裸的下体,感受到裸体的羞耻,他慢慢蹲下来,双臂环抱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缩小、缩小,眼眶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