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这几年,北疆战事平息,他这个半道出家的武人也没了用武之地,只在长安城中吃饷。郑恭又不是燕老将军、郭牧那样有兵器便万事足的性子,从前操练是为了活命,现在却更愿意回到书房,再做回读书人。

&ep;&ep;他有心记下自己在北疆参与的诸多战事,留给后人参详。如今已经写好大半,即将到最惊心动魄的决战。

&ep;&ep;放下笔后,郑恭抬眼看儿子,问:从宫里回来了?一顿,怎么了?

&ep;&ep;前半句,是他只以为儿子要和自己说起宫中的情况。后半句,则是察觉到郑易眉眼中的不对。

&ep;&ep;听着父亲的问题,郑易面颊微微抽搐一下,喉结滚动。

&ep;&ep;他这幅模样,被郑恭看在眼里。郑恭更加肯定,儿子一定是有事,而且是大事,要说与自己听。

&ep;&ep;果然,接下来儿子所说的事,真的让郑恭心惊肉跳。

&ep;&ep;他眉头愈拢愈紧,尤其是听到儿子说:我忽而想到,云戈被抬回来的时候,棺木已经钉死。说白了,没人见到云戈的尸身。

&ep;&ep;郑恭定定地看着儿子,口中道:你是说,云戈还活着?

&ep;&ep;郑易心中紧张,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或许有这个可能。

&ep;&ep;郑恭一言不发,面色沉沉。

&ep;&ep;看父亲这样,郑易更是呼吸都困难。

&ep;&ep;他开始觉得自己做了一桩蠢事。如果云戈还活着,他怎么会不联络家人,而是眼睁睁看燕叔、看太贵妃为他伤心欲绝?便是真有什么不得已的目的,也得让这些家人知道。

&ep;&ep;郑易道:阿父,这些也不过是我胡思乱想。

&ep;&ep;郑恭却摇头。

&ep;&ep;他缓缓说:四年前,你曾在赭城抓住一个突厥的探子。

&ep;&ep;赭城是大周的一座边城,也是郑恭父子从前负责守卫的城池,因当地盛产一种红石而得名。

&ep;&ep;郑易没想到父亲会提起此事。不过他想了片刻,点头:是。

&ep;&ep;郑恭说:你当时说,仿佛在突厥匪军中见过那人。

&ep;&ep;郑易深吸一口气,说:是。

&ep;&ep;作为边城,赭城之中其实生活着颇多两族混血。这些人往往是被突厥奸辱过的汉女所生,面孔是与突厥人类似的高鼻深目。前朝对他们颇为严苛,让不少混血奔赴草原、加入突厥部落。到了本朝,从燕家先祖开始,就对他们采取更柔和的政策。到燕正源镇守北疆期间,不少混血都在边城做些小买卖,安心生活,加入燕家军的也不在少数。

&ep;&ep;这种情况下,城中出现一张异族面孔并不稀奇。可当日郑易走在路上,莫名觉得身侧经过的某个男人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再一想,正是突厥军中!

&ep;&ep;他其实没有证据,只有一些模糊记忆。也是因为特殊时期,宁可错杀不能放过,郑易将人抓回审讯,竟真审出此人是突厥来的。但要说之前和郑易打过什么交道,那就只有更早之前,两边曾经参加过同一场战争。

&ep;&ep;要是其他原因,也还罢了。但你说,觉得那两人身影眼熟。一个与云戈相似,另一个倒像是皇帝。郑恭说,倘若当真如此

&ep;&ep;郑易屏住呼吸。

&ep;&ep;郑恭沉吟半晌,说:得想个法子试试。

&ep;&ep;郑易眼皮跳了一下,问:阿父?

&ep;&ep;郑恭看向儿子,吩咐:此事既不好肯定,便暂时不便说与将军听。但也十分要紧,这样,你再把上元那天的景象与我说一遍。

&ep;&ep;郑易听了,知道父亲心中已有成算。

&ep;&ep;他定一定神,娓娓道来。不只说了自己与那两个疑似燕云戈、皇帝之人的短暂对话,还说了他在正街、副街上的所见所闻。郑恭偶尔会在旁边的纸页上略记一笔,等到郑易说完,他对着纸页看了片刻,再看儿子: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事

&ep;&ep;郭信还不知道。郑易说,我并非要瞒他,只是他十分信我,并未多问。

&ep;&ep;郑恭点点头,未再多说。

&ep;&ep;陆明煜对发生在郑家父子之间的对话一无所知。事实上,经历了数日的紧张、忧虑之后,他已经完全放下元宵那天与郑、郭两人的偶遇。

&ep;&ep;那日见面,无论燕云戈还是他,都没有用自己的真实嗓音说话。这段时间,燕家也没有什么其他动静。之前所想,应该只是自己疑心太重。

&ep;&ep;抱着这样的念头,在疯宫女投毒一事盖棺论定数月后,郑恭重新在朝堂上提起此案时,陆明煜难得头脑一空。

&ep;&ep;他听着对方的话,面颊发僵,一时没有应声。

&ep;&ep;郑恭今日所说,是他家儿子,加上郭牧家的儿子,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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