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虑,他与叶障目开始聊起天来。

大多是他在说,叶障目在应。

对面的苏少英一开始寒毛都竖起来了,但一直听这两人说话,很快,他便发现:好像,叶障目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似乎还挺温和的。是错觉吗?

花满楼:“这里的一片荷塘想必一定很美。”

叶障目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然后答道:“尚可。现在还早了些……若是花期,到时候可能会更美一些。”

花满楼有些惊异:“咦,叶兄竟对荷花有了解?”

叶障目沉默了片刻。

他总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提起前同事童磨。

不过回忆起来的话,无论怎样,童磨的荷花还是更惊艳一些的。毕竟是由血肉浇灌出来的,只是花朵色泽粉润白嫩,亭亭玉立在池中,倒也不显得血腥。恰相反,那迎着血鬼术的霜雪所长出的荷花,在风雪中摇曳,微微颤动——非常雅致。

也只有童磨会有这种乱七八糟的爱好。

但花满楼错误地理解了叶障目的沉默。目盲的青年觉得自己触碰了别人的痛楚,他知道了稍许叶障目的事。听闻他失去记忆,一无所知地醒来,迎接上的就是这样一个腥风血雨的江湖……内心纯善的花满楼下意识升起几分怜意,他放轻声音,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开始就着这精致的吃食讲起些有趣的事情。

对面的苏少英听着他娓娓道来,讲到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时,这个少年下意识插进话来,只是引经据典用得好,倒也不显得突兀。

这是个博学的少年举人。

苏少英慢慢将话题散开,倒是谈了些文史类的内容,后来说到兴头上,也不免掺杂了自己的些许观点。很快,一群人开始了讨论。

在这讨论的人群中,有一人格格不入。却也听得最仔细。

那便是叶障目。

他将筷子放下,从桌上拿了杯茶水,浅浅地酌着。另一只手落在桌上,不轻不重地敲打桌面。神情仍然是轻轻浅浅,看不出情绪的样子,目光却是安静地落在以苏少英为主的若干人身上。

这是一种惯有的倾听者姿态。

——也是一种非常温柔,非常有涵养的姿态。

这样的姿态令苏少英不由地有些忘了面前青年的名字,越发投入地与对方单向交谈。

饮着白开水的西门吹雪都不由为这充满岁月静好气息的氛围一愣。他将视线投向了陆小凤那,很好,陆小凤正在与阎铁珊争锋相对,步步紧逼。两个人之间仿佛下一秒就会进行一场恶斗。

西门吹雪:……

明明是同一个宴会,氛围却被硬生生划分成了两个区域。

西门吹雪抿了口白水,敛下目光中的复杂。

突然阎铁珊冷呵一声:“这里容不下陆公子了。送客!”

他偏过头,面色铁青,似乎是还想让花满楼、西门吹雪,还有那叶障目也跟着一起离开。只是这三人兼苏少英的目光一对过去,阎铁珊瞬间僵住。他不再那么愤怒,但也还是足够冷硬地说:“今日的宴席,但此为止!”

这是逐客令。

他一甩袖子,就想离开这里。

西门吹雪冷冷地起身:“想走?”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冷酷起来。江湖人的交流便是如此,前一刻还能说笑,但下一秒,一场打斗必将开始。

场上唯一一个未进入状态的大概就是叶障目。

叶障目坐在位置上,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只是那双清澈而通透的双眼,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到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上。

像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睛。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带着十成十的,天然的纯白感。

可翩飞的黑鸦羽睫刚一落下,一条棍棒虎虎生风地打来!来者正是阎铁珊的陪客之一——马行空。

马行空是出了名的□□湖,拥有一身漂亮的功夫。他一上来,就盯紧了叶障目。身为一个江湖人,他对叶障目充满好奇与忌惮,而身为一个总镖头,他对叶障目恶名远扬的杀手充满恶感。

而他仔细观察许久,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叶障目不是真正的“叶障目”。

叶障目会举手抬足与普通人无异吗?叶障目会沉默着听一个毛头小子引经据典吗?

开什么玩笑。马行空嗤之以鼻。这个假叶障目身上一点血腥味都没有,怕不是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哪家公子哥罢了。

柿子要挑软的捏。

于是在开战的一瞬间,他就决定好下手的对象了!他凝视着叶障目,而叶障目似乎感觉到些许不妥,干脆淡淡地扫视了一眼周围,那目光在他身上停顿片刻,又安静地游离过去。马行空摸不准这目光的意思,但他能看见的只有一件事:对方明显没注意到他。

此时不搏待何时?在座的之中,可有不少是江湖一流好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拭去一条生命,这也是一种殊荣!马行空不由得握紧手中的棍棒,与此同时,他毫不犹豫向前一步,猛地朝对方的空门打去!

只是……

“——唉?”

马行空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目中出现了永恒的夜。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