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高,已是中午的时候,气温有些热了。屋内的气氛确是有些冷凝,陈氏将丫鬟们都打发到外面去了,只留下一个宝珠伺候,王三娘眼睛红彤彤,抹着眼泪站在一旁哽咽。

陈氏脸上笑的很是难看,看向苏芸,尽量温声问道:“芸娘,是不是三娘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说出来,舅母替你做主说她。”

“娘!”王三娘惊叫了一声,脱口喊道,刚按捺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你到底是不是我娘,她欺负我你不为我做主,还帮着外人一道欺负我!”

陈氏瞅着这榆木疙瘩做的女儿,又是气又是急,她怎的就这般不开窍。

“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芸娘是你的表姐,定是你做了什么惹了你表姐不喜,还不快快跟你表姐认错!”一拍桌子,陈氏竖眉怒道。

“哼。”王三娘冷哼一声,倔强的撇过头去,嘴巴抿的紧紧的,一副死也不认错的模样。

陈氏不觉头更痛了,为难的看了苏芸一眼,苏芸表情淡然,目不斜视,不喜不怒,仿若对她们的唱念做打无动于衷,陈氏觉得脸有些发红,心下也涌起一股恼怒来。

“你看什么看!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来我们家,我们家还是好好的一家人,你这个祸害!”王三娘怒指着苏芸骂道。

陈氏当下一惊,刚要开口呵斥,就听到一直不言不语仿佛是个木头人一般的苏芸说话了。

“你再说一遍。”苏芸转过头,木然的眼中流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亮光,她直直的盯着王三娘,语气轻缓,不带一丝情绪,平白的盯着她说道。

祸害吗?

你就是个祸害,没有你怎么会招来这种横祸……

苏芸,你记着,苏家就是因为你被灭族的,你这个祸害……

祸害!祸害!祸害!

脑中杂乱不堪的充斥着各种辱骂责难,那一双双愤恨的眼睛都在瞪着她!

不,她不是祸害,她不是,爷爷说,不怪她,姑姑说,不怪她,爸爸也说,不怪她。她不是祸害,她不是!

王三娘被苏芸冰冷的眼神盯着,竟是感到一阵心惊胆战,仿佛有一只手箍紧着她的脖子,叫她不能呼吸,到嘴边的话竟然是骂不出口了,生生的被吓了回去。

陈氏也被苏芸的眼神吓了一跳,待缓过神来之后,心中那一点点的不满却渐渐的扩大了。本来她是半信半疑,苏芸这般安静的孩子怎么会欺负三娘,现在她信了。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苏芸都敢这般恐吓三娘,她没看见的时候,那还了得?

“芸娘,都是自家人,有话好好说,别吓三娘。”心中带着不满,说出的话语气也就带了出来,陈氏静着一张脸说道。

虽然苏芸是她大姑子留下来的唯一血脉,可她也不允许她在自己家欺负自己的孩子!原先的许多事,苏芸就是谁的话都不听,一意孤行,行事也不跟她这个长辈报告,她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舅母放在眼里!

苏芸从杂乱不堪的记忆中清醒过来,看了陈氏一眼,眼中冰冷的寒意悄然的散去,渐渐的又回复成了古井无波,她看了陈氏半晌,眼里看不出表情,才微微的垂了垂头,轻声道。

“是,舅母。”她说道。

这样,挺好的,起码没有责骂,没有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的恨,真的,挺好的。

屋子里光线饱满,阳光透过窗纱照的满室生辉,宝珠却觉得泪盈满眶。

“夫人,是三小姐来找、表小姐讨论学问的。”宝珠忍不住替苏芸默默的辩解。

表小姐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可她却就是觉得表小姐在难过。

表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人,从来都不会多说话,也从不会苛待她们,对她们那么好,就算拼着被夫人厌弃,她也要说句公道话,是她自己愿意的。

苏芸连头也没有抬,仿若没听到宝珠的话,安静的侧脸在艳阳下精致的叫人不敢触碰。

“主子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丫头插嘴!”陈氏震惊的怒呵道。她有些不可置信,宝珠是陪在她身边十几年的丫头,这才跟了苏芸几日,竟就敢跟她对着干了。

心里愈发的对苏芸忌惮起来,这丫头收买人心的手段也太过厉害了些!

“奴婢不敢。”宝珠慌忙垂下头。

她只是个丫头,而已啊。

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有丫头在外面急声喊道:“你,你是谁?我家主母正在处理家室,你怎么能在外面偷听!”

陈氏一惊,也顾不得呵斥宝珠,忙使了眼色叫宝珠去开门看看是谁躲在外面偷听。宝珠忙点了头,几步上前拉开门,便正面对上了一张笑语妍妍的笑脸,她惊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整个人都懵了。

“宝珠,是谁在外面,你怎么不通传?”陈氏心下略带疑惑,一边说着一边朝门边走去,看到门外的人之后,她的声音像是卡了壳一般,失声惊呼道:“您……您……”

陈氏惊的连话都不会说了,脑子乱嗡嗡的,像有一团毛线在缠啊缠。

“你是谁,到别人家都不知道通报吗,谁家教出来的小姐,这般没规矩!”王三娘不想跟苏芸待着,也绷着一张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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