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追我者,从此极弃,乘车来者,折其两轴,骑马来者,暗其目,步行来者,肿其足,扬兵来者,令自伏,不敢赴,明星北斗却敌万里,追我不止,牵牛须女,化成江海,急急如律令。”

“九道开塞,九道开塞……”

……

餐桌的后方,一个女子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她赤着一双玲珑小脚,身着一袭素净僧衣,样式与孙苏合身上穿的一般无二,衣袖上残留着几处还未干透的血迹,但落在她身上,晕开的鲜血似乎也褪去了血腥气,反似樱花点染,别具风姿。

餐厅的侍酒师捧着一瓶名贵的葡萄酒站在她身后,神情迷醉。

“可否为奴家斟酒?”女子举杯问道。

殷红的酒液注入玻璃杯中,映出女子的容貌,一头长发闲闲地挽了个秀雅的发髻,肤色苍白,为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添一重惹人怜惜的病弱感,在红酒的倒映中,眼波流转,直荡出扣人心弦的妖异美艳。

侍酒师胸口一热,不小心洒出了几滴酒来。酒液落在女子的手背上,她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放下酒杯,手腕轻轻一抖,余下的一滴残酒顺着她的手指滑到指尖,将落未落。

她望向那位侍酒师,只是一眼,一种无以复加的强烈冲动顿时在侍酒师的脑中轰然炸开,他难以自制地跪倒在地,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了,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为吻那一滴残酒。

“跟着奴家念好吗?甲上玉女,甲上玉女。”

侍酒师一脸痴笑,梦呓般跟着念道:“甲上玉女,甲上玉女。”

“来护我身。”

“来护我身。”

“无令百鬼中伤我,见我者以为束薪。”

“无令百鬼中伤我,见我者以为束薪。”

“独开我门,自闭他人门。”

“独开我门,自闭他……”

“玉女反闭护身法?祇女御前①,何必为难一个俗人?”一道浑厚的男声蓦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声音不大,但却暗含佛门真言的玄妙法门,一时雷音滚滚,一下截断了侍酒师的呓语。

几乎就在声音出现的同时,一只纤长白净的手轻轻按在了侍酒师的肩上,侍酒师轻哼一声,躺倒在地,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呼呼睡去。

“哎呀!”祇女掩口轻呼,又似惊讶,又似喜悦,脸颊上飞起两抹动人的红晕:“竟是红叶真人法驾亲临。奴家失礼,还望真人恕罪。”

话虽如此,祇女却没有半点起身相迎的意思,这句看似寻常的客套话内里其实大有玄机。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气质高雅,面容清癯,身穿墨袈裟,头戴竹斗笠,似乎是一位苦行的僧人。祇女虽然是初次见到此人,但是她一眼便瞧出了对方的身份。来人的容貌与泉家当代当主泉红叶几乎一模一样,而且绝非后天易容,祇女是此道行家,岂能逃得过她的眼睛。天生如此,又是作僧人打扮,此人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听闻泉红叶有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泉青苔,想来就是眼前这人了。

兄弟阋墙是高门贵胄千百年来长演不衰的戏码,尤其泉家地位独特,规矩森严,一辈人中,只有一人可以继承家主之位,一切权威、正统、神秘……都与这个“唯一”相生相成,而他的兄弟姐妹必须被体面地放逐,或是去神社终生侍奉神明,或是入寺庙一心参禅礼佛。

若是兄弟之间没有心结,那泉青苔此刻应该在某个佛堂老老实实地诵经,终身不踏外界一步,而不是突然出现在这里。

祇女在泉青苔现身之前没有察觉到他的接近已经是吃了个暗亏,又被他坏了施法的仪式,心里又惊又恼,于是立刻以言语作出回击,故意把他认作泉红叶,同时又将“真人”读作了hito。

真人二字在日语中有两种读音,读作shinjin时指的是道家传说中的的仙人,是对道术修行的大成就者的尊称。而读作hito时则是指日本古代“八色之姓”中的第一姓。

据《日本书纪》记载,天武十三年,即公元684年,天武天皇制定“八色之姓”制度。

诏曰:“更改诸氏之族姓,作八色之姓,以混天下万姓。一曰,真人。二曰,朝臣。三曰,宿祢。四曰,忌寸。五曰,道师。六曰,臣。七曰,连。八曰,稻置。”

其中以“真人”最为尊贵,天武天皇本人就以“瀛真人”为其谥号。

如果只是把泉青苔错认成泉红叶也就罢了,祇女又故意点出“真人”这个承载着泉家那荣耀而又沉重的漫长历史的尊贵姓氏,这就直戳泉青苔的心病,个中滋味非言语所能形容。

你敢断我施法,我便一语诛心。

一旦对方的心神稍有动摇,祇女就有百般密法可以加以利用,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暗潮汹涌,凶险的斗法已然开始。

泉青苔解下头上斗笠,很自然地在祇女身边坐下,微一点头,用汉语答道:“红叶是家兄名讳,在下泉青苔。”

他以汉语作答,表明自己并非听不懂祇女话里的玄机,只是对此浑不在意,而且不欲多作纠缠玩这些文字游戏,干脆换种语言,以方外之人通用的汉语交谈。

“青苔君!”祇女满面红霞,自然流露出饱怀歉意又羞涩不已的神态,她连连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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