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风过声消,真实与不真实的景象皆归于虚无。

紧接着,是山峦颠倒的声音,极清按下云头,问:“怎么回事?”

妙成玄尊道:“梦境快崩塌了。”

翊泽已从云上落下,将白术一把拉进怀中,白术感到他身都在颤抖,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道:“我没事的。”

“不许再乱来了。”

白术缩着脖子点点头,“我知道,嗯……你先放开,我爹娘看着呢……”

“二位上神也如我们这般。”

“哎?”白术伸头一看,呃,还真是。

“此地不宜久留,翊泽,这是你的梦境,控制住它,速速带我们出去,老夫会助你一臂之力!”

翊泽闻言,在众人四周结上阵法。

阵法外,天地皆出现裂缝,场景又恢复到扶桑观中,白术看见那些弟子们正仓皇奔逃。“发生什么事了?”

极清答她:“那个时候,魔君封天,九日俱陨,四海八荒都出现巨大动乱。”

冰霜从东海漫起,结上青天,四方陷入无尽严寒,晨昏颠倒,九日陨落,世间再无光明。忽然从东方升起一抹灿黄,巨大的金色神鸟扇动着翅间流云穿梭在寒冷的天地间,他的嘴里含着一块烧得通红的石头,滴落的熔岩灼伤了他的喉部,也将凝结着的冰霜悉数褪去。

白术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曾在书上翻到过,她却并未留心的一段话:

“上古有神兽,曰金乌,三足,赤尾,善人言,八荒混沌,衔灼丹以唤苍生,自此四海清平。”

***

白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不再是昆仑山的仙姬,她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她也梦见自己遇见很多待她很好的人,梦见有个为她摘果子划破了衣裳的少年,为她剥坚果,写课业,陪她四处耍闹,一双眸子像是三十三天上的繁星,干净得不沾染一粒尘埃。

她梦见自己弄丢了她。

从梦中惊醒,白术一把掀开被子,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一转头便与一软物撞个满怀,她听见后者“哎呦呦哟”叫唤半晌,还慨叹自己到底是把老骨头了。

“妙成爷爷……”白术吓得扶起被她撞翻在地的白须老人。

“唔。”妙成掸掸身上灰,取出一方小册道,“你这丫头,多大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失?唉,罢了罢了,老夫来是同你商量件事,上回取名字没能征求你的意见,这回倒是好问问你了,老夫觉得极白术倒是不错……丫头,上哪儿去?”

白术没头没脑地乱跑着,一路上她遇见许多人,神情恍惚地望着他们,她看见阿爹阿娘,看见哥哥们,看见绣绣,看见楼玉,看见昆仑的族人们。

无一例外皆是欣喜的神色,唤着那些个对白术而言已经有些陌生的名字。

“六儿”“姑娘”“小黄姐姐”“殿下”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白术心想。回昆仑了,回来了,不走了。

最后,她跌跌撞撞地跑进后院。

彼时庭院寂静,月色清皎,菩提与南烛的树影交叠一处,投下点点错落,道道斑驳,枯草匍匐的地面上,厚实铺就着一层菩提落叶与南烛嫣红的花瓣,那花瓣在月光的映照下褪色成白,零星散落着,像是自三十三天碎撒而下的星辰。

而那个出现在她梦中的人,另她前世今生都魂牵梦绕的人,此刻就站在一片清辉中,以夜幕为背景,以月光为衬托,嘴角慢慢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从此,世间再不需要别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