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江家设了牌位祭祖。初二就是去牛学道家里,初三陈家园子,初四潘家公馆文会。

初五日,江秀才推掉了俗务,又父子三人在家闭门读书一天。

初六日,松江府一个大纱厂的老板叫做任敏会的,因和陈进士相识,他家大胖长孙这一天满月。

任老板出了人情兼大价钱,就在松江府方塔下的方塔市场里,放了几折子电影。

这次都是陈二小姐的主意,用固定机位,近景中景和远景拍出来又经过拼接的热闹戏。

分别是《花果山》《定海神针》和《大闹天宫》

第一折是花果飘香的山景,几十只小猴子大翻跟头,孙悟空出世。

第二折是海底龙宫的奇景,那个孙悟空学成了大本事,去找龙王借兵器,看中了定海神针。

第三折是玉帝天宫的神奇景象,那个孙悟空被天庭招安,最后发现自己的身份竟然不够参与蟠桃会,气得将天宫打了个天翻地覆。

这一下子,可真是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松江府的老百姓,第一次见这种西洋景,这简直比春祭大典,龙舟会还要热闹百倍。

就算是那些有见识的人家,去过上海滩十里洋场电影院的,也都说,这次的电影,比洋场更热闹好看一些。

叶俊一家,年前年后上演的家庭大战,也一直在持续。

聂宝珍打定主意要跟叶俊拜堂成亲之后,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下了婆母和小姑子。

两家人开始当一家人相处。

叶太太和叶小妹,也退掉租住的房子,搬到了聂宝珍的宅院。

叶太太表情气质拿捏,可以说是王者归来,带着她的两头嗷嗷叫小猪羔子。

先是圈出了一处花坛养猪,然后又总领了厨房的大权。还谋划着再次养鸡。

原本是聂宝珍两个心腹婆子管厨房的,她不分日夜早晚,要汤要水儿都很方便。

现在叶太太掌权之后,两个婆子,一个被发配去专门洗大件被套。另外一个专管烧火。

于是两个婆子都哭哭啼啼了。

一个婆子袖子抹泪地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让我洗被套!”

洗被套是力气活,粗活儿。讲究些的人家都是雇佣短工的。

另一个婆子说:“咱们家做饭,向来是用煤块子的,那个火烧起来,做菜做饭,都只要一个人调停就够用。烧柴火能省下几个钱?几根草棍子都不禁烧,还得专按一个人,给她看着火。老太太掌勺,菜也都不好吃。”

现在讲究的人家都开始用煤了,穷人家才用柴火。

两个心腹婆子在聂宝珍眼睛里也不算人,这些杂事,她居然也都不怎么理会,挥手打发了婆子,嫌弃她们呱噪。

她每日跟着有品级的官太太或者富商妻妾宴饮玩闹。

很少吃自家厨房的东西。

一直以来,不是吃人家的大席面,小私厨,就是松江府定好的饭馆子里叫几个菜来。

也没有跟婆婆计较厨房的管辖权。

某天夜里,聂宝珍喝多了酒,半夜里口干,想要吃一碗冰糖银耳解渴。

叫了丫头银环吩咐婆子去做。

那个婆子说:“现在厨房的钥匙,都是老太太收着那,我摸不着。”

银环又去找叶太太。

叶太太也不起床,隔着窗子喊话:“灶火早封了,一点火星子都没有,那里有三更半夜起火的,不吉利,让媳妇子忍一忍吧,明天一大早我做猪食,给她煮一碗白面糊糊。”

丫头银环无奈,只能走回去,原话回禀。

聂宝珍身上披了一件小衣服,在床沿子边爬着,伸出一只手抓住银环的头发,另一只手给她糊了一个嘴巴子。

“白面糊糊!”

打完了银环,又拿一只脚,将叶俊踹下了床。

“去给我做一碗银耳汤解渴。”

叶俊去床后扒拉衣服:“不是有洋铁保温瓶里的热水吗?倒一碗给你家小姐解渴。”

聂宝珍跳下床,一只手拿鞋,一只穿鞋的脚单踩地上,一跳,一跳。

鞋底子在叶俊身上一顿乱抽。

“乡巴佬,懂个屁,白水怎么解酒渴?你不是爱做厨子吗?现在马上给我做去。我要喝冰糖银耳。”

叶俊无奈,只能披了衣裳,找他妈叶太太拿钥匙,做汤。

厨房里并没有银耳和冰糖这些细料。

折腾了老大功夫,还只是一碗白水端了进来。

聂宝珍渴坏了,只得把白水喝掉。脾气很大,将碗摔了。

第二天,银环和两个婆子,趁机告状。

“厨房里什么都没有,细料早让她们母女偷偷吃掉了。”

聂宝珍就亲自去查捡。

果然厨房里很空,只有房梁上吊着一根七八斤的火腿儿是自己家的。

其余还有些汉堡汉堡酱料,做汉堡的面粉等等,都是从汉堡王店里拿回来的,怪不得只能做白面糊糊。

聂宝珍又再次忍不住,把叶俊叫过来,劈头盖脸一通骂。

叶俊看了看厨房,也觉得很差,其实他也不咋在自己家里吃饭。

去叶太太房里一问。

叶太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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