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就是那种俗称“吊死鬼”的,然后趁上课突然塞进同桌玉琴的衣服领子里。

玉琴这种在农村长大的少女,倒也不见得怎么害怕,但毕竟被吓了一大跳,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所以还是忍不住惊叫了一声,然后在大家迅速聚集过来的目光中羞窘得脸一直红到脖子根儿。

与玉琴相反的,同样被大家注视的犇娃却得意洋洋,昂着头像一只得胜的公鸡。齐云怒不可遏,从讲台上隔空指点着犇娃,叫道:“犇娃,你给我站起来!”

犇娃懒洋洋的站起来,眼神中透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和狡黠,他站起来问:

“齐老师,你叫我?”

齐云牙疼似地使劲咬着腮帮子,训斥他:“你干吗欺负女同学?”怕犇娃再明知故问,齐云先发制人,遂一指满脸通红、眼里噙着泪水的玉琴,“喏,你把虫子放到玉琴身上,把她都吓成这样子了!”

齐云没想到的是,犇娃竟连一丝辩解的意思都没有,他大方地点点头,仍然满面笑意。

“我欺负他咋了?玉琴是我媳妇么。”

这一句话似投进水里的石头,激起千层浪花儿,一时间班的同学都带着神秘咧嘴笑了起来,只有齐云愣呆呆的,反应不过来地问:

“你说什么?”

犇娃歪着头对她笑,不再解释。班里的孩子们都躁动起来,笑声一浪接着一浪。也许是因为农村结婚早的缘故,看起来懵懂的乡村学生对于这种事情却带着一种特别的熟稔和老到,在大家的哄笑声中,身材丰满的春芬腾地站起身,用一种属于成年女子的语气神秘地对齐云解释道:

“齐老师,玉琴真的是犇娃的媳妇哩,家里给定的娃娃亲。”

在齐云呆愣的表情中,孩子们持续地哄着:“犇娃管媳妇子咧!犇娃管媳妇子咧!”

哄声一浪高过一浪,犇娃笑得像个得胜还朝、被万民景仰拥戴的将军,他咳一声说:

“齐老师,我收拾一下我自己家的媳妇子,没啥不行吧?”

仿佛是故意要巩固和炫耀自己的胜利,犇娃使劲地捅了玉琴一指头:

“媳妇子,你说说,我欺负你没啥不行吧?”

玉琴被犇娃捅得周身一颤,使劲向后缩过去,红着脸伏在课桌上,肩膀无声地抽动,应该是在哭泣。

齐云的小宇宙被激得熊熊燃烧起来,想都没想就伸出手,“啪”地拍了一记讲桌。

这一巴掌拍下去,齐云倒是没感觉手有多疼,可是心却很疼。她觉得悲哀、觉得无奈,同时也觉得困惑,她该怎么办?这一巴掌虽然暂时震慑了学生,让班的哄笑声暂时得以停下,可接下来该怎么办?她茫然无措,举着一只疼痛麻木的手站在了讲台上。

教室门突然很有气势地“砰”一声被撞开,黑脸包公似的校长迈着大步走进来。班同学都抬起头呆呆地仰视着他,别看校长身量不高,平时老迈又佝偻,可他这个人一走进来,整个教室的气场都被改变了。

“都干啥?都吵吵啥?”

校长拉着脸,巡视了一圈周围,学生们迅速地静了下来,鸦雀无声。校长迈着大步向一个睡得正酣的男生走过去,一巴掌劈在他后脖领子上,把那男生劈得从坐着的长凳上掉到地上。男生这才揉着眼睛醒来,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涎,偷眼瞄了一眼校长,一声不吭地回座位上端正坐好。

齐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刚才教室里乱成那样一锅粥,那男生是怎么安静地酣睡的,竟然不受一丝影响,也真可谓奇闻了。这时校长又迈着步子向犇娃走去,别看犇娃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可在校长的目光威压下还真显得有几分怵意,脖子向后微微缩着,转着一对黑亮的眼珠子,看样子是在思考对策。

校长的声音并不大,可是阴沉沉的脸让齐云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威势,他哼一声问犇娃,“你不好好上课,你干啥?”

犇娃双手垂在大腿两侧,回答道:“我没不好好上课哩。”

“你还没不好好上课?咹?”校长抬起羊鞭一指犇娃的鼻子,犇娃的身体向后晃了一下站稳,校长怒道:“这几天你当我干啥哩?我就在窗户外头看着你,每天就你睡得跟圈里奶猪娃子的老母猪似的,哼哼哼个没完没了,今天还更好,把虫子也带到教室里来了!教室是你玩虫子的地方不?咹?”

校长的比喻奇特,班的同学连同齐云在内,都想笑而不敢笑,只得辛苦地忍着。校长用鞭头指着犇娃,问他:“你知道错了不?”

犇娃垂着眼,木然答道:“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校长依旧气咻咻地吼道:“你给我站到桌子上来!”

听到这个命令,齐云和学生们都是一愣。做为当事人的犇娃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愣愣地盯着校长,问道:“伯,你叫我干啥?”

校长摆摆手,“谁是你伯?你不好好念书,还管我叫伯?”

又用鞭子头指了指桌面,板着脸郑重其事地重复:

“你给我站到桌子上来!”

犇娃磨蹭了片刻,看着校长持续铁青的脸,情知今天这个惩罚肯定是逃不掉了,只好慢吞吞地爬上桌子,就在他从桌子上直起腰、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的时候,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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