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连绵的春雨也有终尽,伴随着树上蝉鸣一声接一声的嘶鸣,小镇干燥明朗的夏日取代了潮湿阴暗的春季,成为小镇居民新的日常。

夏天里太阳起得早,叔也起得早,为了叔吃完早饭后打铁有柴烧,负责劈柴的叶某人得起得更早。

所以在夏日夜空里繁星满天时,叶明柯便在黎明的黑暗里借着屋里漏出的烛光开始劈柴,直到天边晨曦吐绽,红日初升。

他放下手中的柴刀,做完早饭和剑叔一起吃完之后,又再次拿起柴刀。

距离第一天训练已经过去了数月,叶明柯却越来越认识到叔的训练极其变态的难度。

半株香内切出千块尾指形状和大小的木头?

难度不仅仅只是在高速切割下对力道、下刀准度的高精度把握,更重要的是在看到木材一瞬间能够解析出木材的切法,能从各个极其复杂的角度进行分割。

叶明柯直到看懂这一点后他才明白,叔那天看似一摸一样的一个“劈”的动作,包含了多少复杂的计算,多少微妙的手法。

在日复一日卯时到午时的训练里,叶明柯渐渐沉浸在劈柴时为保持刀速的至力与保持木块形状的至巧相互融合的奇妙感觉里。

为了保持握刀的手感,他可以数日数月不放刀。而为了应付晚上的盲棋,除了劈柴时,他常保持黑布蒙眼。

所以,小镇里背柴如背山的稚子身影少见了,却多了个蒙着眼,握着缠着布裹的柴刀的傻小子,磕磕碰碰地走过小镇的街道。

那奇怪的造型让小镇居民又担心又好笑的。

“多好的孩子,怎么中二病这么严重了呢?”

听得远处听力大有进步的某人龇牙咧嘴的。

晚上,与龙姨的棋局依旧让人没脾气。

不是明柯记不住棋局,生而神灵的他记忆力本就十分惊人,在苦练听力的同时适应了一段时间后,他就可以一边记住棋局的同时一边推演棋局与龙姨进行真正的对弈。

但是似乎认识到眼前出了一个怪胎的龙姨开始赖皮了。

她落子的声音越来越轻,让即便日日蒙眼听力大有进步的明柯也依旧难以分辨棋路。

而当明柯学着龙姨落子无声,对方根本不受影响,依旧蒙着眼磕着瓜子,还吊儿郎当的时不时好心提醒一下明柯。

“哎呦,叶子,姨这边只差一个棋子就合围了。”

“哎呦,你真喜欢姨,只差一个棋子也不屠姨大龙。”

“啧啧啧,姨闲得都把局摆成一朵花了。”

与姨的弈棋是最省体力的,只是伤肺......

一边竭力听棋的某瞎子默默捂住胸口。

他模糊中感觉姨的辨棋不仅仅只是依靠听力。

不然当他缓慢移动手臂,近乎无声的落棋时那嘴里把瓜子磕得噼啪响,还一个劲嫌弃他今天没洗完澡过来的姨是怎么随意落子就截住他棋路的?

可,不靠听力,那靠什么?

“叶子,说过多少次了,下棋要用心,你不用心怎么看得清棋路呢?”姨苦口婆心地说。

“姨,你能先把翘起来的脚放下去,嘴里的瓜子吐完再说这句话么?”叶明柯声音毫无感情地回答。

.......

“不过,就算叔的训练再变态。这数月苦练的成果还是有目共睹的!”

“看,叔不就愿意用我劈的柴火了吗?”

“再说,铛铛铛,看我蒙眼做烤蛇。”

蒙着眼睛的叶明柯说着说着突然从后面提起一条蛇来,惹得身边人一阵大叫。

他潇洒地挥刀,片刻后蒙着眼睛的他和重新围拢过来的乔乔、大白、陶尧就吃起了烤蛇。

当然,胆小的乔乔是不吃的,但不止有烤蛇,小小的火堆旁大家还带来了番薯、玉米和其他的肉类。

明黄的火光上渐渐飘起各种食物烤熟的香味,小小的火光外是撑开华盖遮住半边天空的大榕树,是响着虫鸣、亮着漫天繁星的美丽夏夜。

这是他们的仲夏夜之会。

每月十四的夜晚,像是要弥补十五月圆夜因习俗需要早睡失去的时光,十四晚上的小镇常常会变得比平时热闹,特别是在晴朗清爽的夏夜。

原本没有什么夜生活的小镇居民们也会走出家门,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唠嗑、吹牛、喝茶、赏月。

这也是明柯每个月难得的假期。

“明柯,你从前不是最害怕蛇吗?”吃着烤蛇的陶尧忍不住问。

“嗯哼,这就是我的修炼成果了。当你在蛇窝里和蛇睡了几天之后,你就什么都不怕的。”

表演完蒙眼切蛇的明柯已经解开蒙眼的黑布,看着火光的眼神却有点飘忽。

克服对蛇类的恐惧,就是他每天下午那最奇怪的训练带给他的。

在每次走到山脚下就会被莫名的气势震昏后,他有些明白山上的禁制是什么了。

除了那对身体恐怖的压力和对精神进行冲击的气势之外,这座奇怪的山还会勾起一个人心中的各种恐惧。

当你承受不住昏迷过去时,压力或气势的精神冲击都会消失,但被勾起的恐惧不会消失,而且很有可能化作极为真实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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