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他想,他们或许要在某个很偏僻的地方放他走,他没有被绑起来,也没有给他戴手铐,看来是个好兆头,而且,那位代理检察官对他没说的,说是只要他不提到诺瓦蒂埃这个惹火的名字,他就没事了,代理检察官不是还当着他的面把那封致命的信毁了吗,就等于是没有证据了,于是,他等待着,努力在黑暗中看清航向。

小艇从左侧经过拉托诺岛,只见岛上一座灯塔放光;现在紧贴岸边行驶,到达加泰罗尼亚人村的海面上,犯人更加睁大了眼睛,他好像在沙滩上隐隐约约地辨认女人的身影,因为梅尔塞苔丝就在那儿。她怎么没有预感到她的爱人就在她的身边呢?

有一处灯光还隐约可辨,唐泰斯认出那是梅尔塞苔丝的房间,在那个小小的村落里,只有梅尔塞苔丝没睡,他真想大声喊出来,让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但他没有喊,因为如果宪兵们听到他像一个疯子似的大声喊叫起来,他们会怎么想呢?

他依旧一言不发,但眼睛盯在那灯光上,小船继续前进着,他在思念着梅尔塞苔丝。一片隆起的高地挡住了那灯光。唐泰斯转过头来,发现他们已经划到了海上,在他沉思的时候,他们早已经扯起了风帆,现在是借风力前进了。

唐泰斯怕讨没趣,但他还是禁不住转向靠近他的那个宪兵,抓住了他的一只手。

“伙计,”他对他说,“凭您的良知和士兵的品格,我恳请您可怜可怜我,回答我的问题。我是唐泰斯船长,一个善良、诚实的法国人,我莫名其妙地被人指控犯有叛国罪,现在你们把我带到哪儿去?请说说吧,我以海员的人格担保,我会尽我的本分并且听从命运的安排的。”那宪兵抓了抓后脑勺,又看看他的同伴。后者耸了一下肩,意思是说:“告诉他也无妨。”于是那宪兵回答说:“您是马赛本地人,又是个水手,怎么会不知道您在往什么地方去?”

“凭良心说,我一点也不知道。”

“您一点也猜不出来?”

“猜不出。”

“这不可能。”

“我以世上一切最神圣的东西向您发誓,我确实不知道。发发慈悲,我求你们了。”

“那命令不执行了?”

“那命令并没有阻止您告诉我在十分钟前、半小时或一小时后我一定会知道的事呀。别让我闷在葫芦里了吧,您看,我把您当成了朋友,我又不想反抗逃走,而且,我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我们究竟是到什么地方?”

“除非有块黑布遮住您的眼睛或您从来没出过马赛港,不然您一定会知道往哪儿去呀。”

“我真的猜不出来。”

“那么您向四周看看吧!”

唐泰斯站起身,目光很自然地投向小艇似乎在驶近的那一点上,在前方将近一百码开外,他看见隆起一座陡峭险峻的,黑黝黝的大岩石,岩石上似乎添加了一块燧石,那便是阴沉沉的伊夫堡。三百多年来,这座阴森森的监狱曾有过许多可怕的传说,所以当它出现在唐泰斯的眼前的时候,他就像一个死囚看见了断头台一样。

“伊夫堡?”他喊道,“我们到那儿去干什么?”

宪兵们只是笑了笑。

“不是要把我送到那里关押吧?”唐泰斯说,“那是国家监狱,专门关押政治犯。而我根本没有罪。伊夫堡有预审法官吗?有司法人员吗?”

“那儿,只有一个典狱长,一个卫队,一些囚卒和厚厚的墙。好啦,好啦,朋友,别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了,不然我真要觉得您在用嘲笑来报答我的好意了。”

唐泰斯抓住那宪兵的手,简直要把人家的手攥碎了,他追问道:

“那么,这么说,我也要被关在这里面?”

“有可能。不过,您这样紧紧地攥着我的手也无济于事呀。”

“不经过任何手续了吧?”

“一切手续已经办齐啦。”

“这么说,虽说德?维尔福先生有许诺在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