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您的话没错,不过要我说他自己也快要倒霉了!”

“嗯,别提了,”卡德鲁斯说,他给费尔南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已是他喝的也不知是第八杯还是第九杯了,而唐格拉尔始终只是抿一下酒杯而已。“没关系,您就等着看他是怎样娶那位可爱的梅尔塞苔丝吧,他这次回来就是来办这件事的。”

唐格拉尔这时以锐利的目光盯着那青年,卡德鲁斯的话如同开花弹一样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们什么时候结婚?”他问。

“还没决定!”费尔南低声地说。

“不过,快了,”卡德鲁斯说,“这是肯定的,就像唐泰斯肯定就要当法老号的船长一样。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唐格拉尔,我说的对吗?”

这个意外的攻击让唐格拉尔吃了一惊,他转身向卡德鲁斯,细察他的脸部表情,看看他是不是故意的,但他在那张醉醺醺的脸上看到了嫉妒。

“来吧,”他倒满三只酒杯说,“我们来为爱德蒙?唐泰斯船长,为美丽的梅尔塞苔丝的丈夫干一杯!”

卡德鲁斯哆嗦着的手把杯子送到嘴边,咕咚一声一饮而尽。费尔南抓起酒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杯子碎了。

“呃,呃,呃,”卡德鲁斯舌头发硬地说,“我看到什么了,加泰罗尼亚人村落那边,小山岗上那是什么东西呀?看哪,费尔南!你的眼睛比我好使,我想我有些眼花了。我一点也看不清楚。你知道酒是骗人的家伙,但我敢说那是一对情人,正手挽手地在那儿并肩散步。上帝啊!他们不知道我们能看见他们,这会儿他们搂在一块啦!”

费尔南脸色的变化,以及他那惶惶不安的样子,唐格拉尔都一一看在眼里,他不会放过让费尔南更加痛苦的机会。

“您认识他们吗?费尔南先生。”他说。

“认识,”那青年低声回答,“那是爱德蒙先生和梅尔塞苔丝小姐!”

“啊!看那儿,喏!”卡德鲁斯说,“人怎么竟认不出他们呢!喂,唐泰斯,喂,美丽的姑娘!到这边来,告诉我们,你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因为费尔南先生就是不告诉我们!”

“你闭上嘴行不行!”唐格拉尔说,他假装阻止卡德鲁斯,后者却要说下去的样子带着醉鬼的拗性,已把头探出了凉棚。“为人要公道一点,让那对情人安安静静地去谈情说爱吧。看咱们的费尔南先生,向人家学习一下吧,人家这才叫通情达理!”

费尔南也许被唐格拉尔刺激得再也按捺不住,仿佛一头被斗牛士激怒的公牛,忽地一下站了起来,好像憋足了一股劲要向他的敌人冲去似的。正在这时,梅尔塞苔丝带着微笑优雅地抬起她那张可爱的脸,闪动着她那对明亮的眸子。一看到这对眼睛,费尔南就想起她曾发出的威胁,便又沉重地跌回他的座位上了。唐格拉尔对这两个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烂醉如泥,另一被情爱震慑。

“从这两个蠢货身上,我什么也捞不到,”他心中嘀咕,“我竟在这儿跟一个醉鬼、一个懦夫瞎混:只是在看人家眼红,本来应当激发仇恨,却在用酒麻醉自己。那个大傻瓜,硬是让人家从鼻子底下把情人夺走,只是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唉声叹气;但他那对闪烁发亮的眼睛却酷似复仇心极重的西班牙人、西西里人或卡拉布里亚人,他那两只拳头像屠夫手上的重锤,足以击毙一头牛。当然,爱德蒙的命运占了上风,他不仅将要娶到一位漂亮的姑娘,而且又要做船长,他可以嘲笑我们这些人,除非……”唐格拉尔的嘴角浮起一个阴险的微笑,“除非我来插一手。”他心里又想道。

“喂!”卡德鲁斯继续喊道,并用拳头撑住桌子,抬起了半个身子,“喂,爱德蒙!你难道没看见你的朋友吗?还是你春风得意,骄傲得不愿和他们讲话?”

“不是的,我亲爱的朋友,”唐泰斯回答,“我不是什么骄傲,只是我太快活了,而想快活是比骄傲更容易使人盲目的。”

“呀,这样解释也能说得过去!”卡德鲁斯说,“噢,您好,唐泰斯夫人!”

梅尔塞苔丝庄重地点头示意说:“现在请先别这么称呼我,在我的家乡,人们说,对一个未结婚的姑娘,就拿她未婚夫的姓名称呼她,是会给她带来厄运的。所以,请您还是叫我梅尔塞苔丝吧。”

“我们得原谅这位好心的卡德鲁斯邻居,”唐泰斯说,“他是难得错一回的。”

“那么,就赶快举行婚礼呀,唐泰斯先生。”唐格拉尔向那对年轻人致意说。

“唐格拉尔先生,我也是想越快越好。今天先到我父亲那儿把一切准备好,明天就在雷瑟夫酒家举行婚礼。我希望我的好朋友都能来,当然,也包括您,唐格拉尔先生;还有您,卡德鲁斯。”

“费尔南呢,”卡德鲁斯说完便格格地笑了几声,“也请他去吗?”

“我妻子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爱德蒙说,“梅尔塞苔丝和我,一定要让他见证我们这样的时刻,否则,我们会感到很遗憾。”

费尔南张开嘴想说话,但声音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他一个字也未吐出。

“今天准备,明天举行婚礼!您也太急了点吧,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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