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家,曾密谋推翻蓬巴杜夫人,被关进巴士底狱,后逃脱过一次。逃出巴士底监狱,还有一些碰巧越狱成功的先例,这当然是求之不得啦。我们等待机会吧,请相信我,机会来了,我们就抓住它不放。”

“唉!”唐泰斯说,“您大概很善于等待。这次长期的工作使您每时每刻都有事儿做了,而当您无事可做的时候,您还有希望,可以使您重新振作起来。”

“我老实跟您说吧,”老人答道,“我不是单靠这个的。”

“那么您还做些什么呢?”

“我写作或者从事研究。”

“那么他们给了您笔、墨水和纸吗?”

“噢,不!”神甫回答说,他们没给我,是我自己制作的。

唐泰斯惊呼道:“您自己做的纸、笔和墨水?”

“是的。”

唐泰斯钦佩地望着他。但他的脑子里仍然有些疑惑,神甫的慧眼一下子就看了出来。

“等您到我的地牢里去的时候,”他说,“我可以给您看一篇已完成了的文章,那是我反省自己一生心血的结晶,那是在罗马竞技场的废墟里,在威尼斯圣马克古宫的廊柱下,在佛罗伦萨的阿尔诺河边,早就酝酿好了的,我没想到居然有一天,我的几个狱卒会让我在伊夫堡的牢墙之内有时间把它们写出来。我说的那篇文章的题目叫做《论在意大利建立统一君主政体的可能性》,印出来可以成为一册四开本的大书。”

“您把这些文章写在了什么东西上面?”

“写在了我的两件衬衣上。我发明了一种药剂,可以使得在布片上写字就像在羊皮纸上写一样光滑流利。”

“那么说,您还是一位化学家?”

“勉强算是吧,我认识拉瓦锡拉瓦锡(1743―1794):法国化学家和现代化学家之父。,也是卡巴尼斯卡巴尼斯(1757―1808):法国哲学家和生理学家。的好朋友。”

“但是写这样的巨著,您一定需要一些书作参考,您有书吗?”

“在罗马,在我的书房里,有将近有五千本书。我再三捧读,发现只要选读其中一百五十本,不能说可以涵盖人类部知识的话,至少也够一个人用的了。我用一生中三年的时间来致力于研究这一百五十本书,直到我把它们完记在心里为止。所以入狱以后,我只要略微回忆一下,就可以清楚地记起它们的内容,就像把书本摊开在我面前一样。我可以把休昔底德、色诺芬、普卢塔克、提图斯?李维、塔西图斯、史德拉达、约南特斯、但丁、蒙田、莎士比亚、斯宾诺莎、马基雅维利和布苏亚的书部背给您听。我在这里仅仅只举出了几个最有名的作家。”

“那么,您一定懂好几种语言了?”

“是的,我可以讲五种现代语言――德语、法语、意大利语、英语和西班牙语。我还依据古希腊文学会了现代希腊语,我虽不能说得非常流利,但我现在还在不断地研究它呢。”

“您在研究?”

“是的,我把认得的字编成词汇表,进行组合安排,反复搭配,就足够表达我的思想了。我大约认识一千个词,这是起码应当掌握的,尽管我相信大词典里收录了将近十万个词。当然,只掌握这点词汇,我虽然说不好,但能完让人明白,这就够了。”

唐泰斯愈来愈觉得奇怪了,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具有超凡的能力。可是,他还是希望能发现他的某种缺陷,于是他说:“假如您没有笔,您怎么能把您所说的那本巨著写出来呢?”

“我自己制造了几支绝妙的笔,这个办法如果一旦流传出去,大家一定很乐于照着去做的。您知道,我们每逢斋戒日都可以吃到鱼的。我就选用了这种鱼头部的几条软骨,您简直想象不到每到星期三、星期五和星期六我是多么的高兴,多么的欢迎它的到来,来更多地为我提供做笔的材料,因为我坦白地承认,我的这本历史著作是我最大的安慰,当我追述过去的时候,我就忘掉了现在。当我在历史之中自由自在、独来独往的时候,我再也想不到我是犯人了。”

“墨水呢?”唐泰斯问,“您又是怎么弄到那个的呢?”

“告诉您,”法里亚答道,“我的地牢里从前原有一个壁炉,在我住进来以前,早就已经不用了。可是,它一定用过许多年,因为它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煤烟,我把这种煤烟溶解在每星期天给我拿来的酒里,我可以向您担保,您再别想找到一种更好的墨水了。至于极其重要的记录,想引起特别注意的,我就刺破一只手指,用我的血来写。”

“这些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唐泰斯问。

“随便什么时候,”神甫答道。

“噢,那马上就去吧!”青年恳求道。

“跟我来吧。”神甫说着就钻回到地下通道,消失了。唐泰斯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