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事?”

“噗嗤。”

鞮红笑声一出,渝辞在电话那端的声音又冰一度,“笑什么?”

“你居然又接了啊?”

“嘟。”“嘟……嘟……嘟……”

鞮红扶着浴缸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温水随着她笑动的频率漾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水声笑声相和不绝。

***

渝辞听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时差点没掀了炉子,斜眼拿过手机额角跟着手机上那个猜也猜到了的名字一起突突跳。

按下接听键,渝辞一个字儿没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这次给你打电话其实是有一件事想和你探讨。”对方这回在电话里居然还真有那么点严肃样。

渝辞懒得陪她玩这种故作神秘的游戏,依然一言不发。

鞮红等了会,发现对方真的不打算开口,忙按下静音键,然后在自己的浴室里笑了个天崩地裂。不是以前怎么没发现渝辞这个人也挺傲娇的,随便这么逗一逗,气性还挺大哈~~

在客厅整理资料的小嫒:“………………………………”

等她笑够了,心里终于产生了一丝小慌张,忙去看电话,渝辞两个字底下还显示着通话中,鞮红关闭静音键的手一抖,差点没又当着人的面笑出声。

“就是鱼玄机最后那场戏。”

她努力放松两颊肌肉,以免它们产生自己的思想,再次把对方气到撂电话。

鞮红调整好情绪,继续维持一本正经的语调,“你说最后一场的表演是鱼玄机给出的答案,但我觉得,她簪花可以是另一种体现。”

秋夜秋风,自网纱格的空隙间吹入浴室,拂乱壁灯花枝影,一瞬就将她带回了寒凉刺骨的法场。斑斓灯火转瞬无色,音乐水波转瞬无声。

鱼玄机的答案是什么?

一代长安风流客,命殒之前会给众人留下什么答案?是生也痴来死也狂,还是封尘绝艳笑人间?

这样的疑惑终将困扰很多人,包括在观邢台上问她的监斩官、在法场外围观的百姓、亦或是曾与她有几番露水姻缘的旧相好……还有千百年后,在文献资料中了解到她的后世人。

可这一切与她有何何干?

她没有答案,亦或者,她心中有答案,但她根本无需给出。

我行我素了一辈子,从打出咸宜观诗文候教的名头开始,就没打算再给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的交代。

临到命终之际,她唯一会升起的念头,只不过是回味那与她而言最难忘、最美好的时光——

平康巷里,温庭筠踏着雨后的青石板路向她走来,与他同来的是望不尽的三月春|光。

幼时坎坷却未曾真正识得哀愁滋味,作得一片萧瑟秋景也满载明媚春|情。

影铺秋水面,花落钓人头。

花落……钓人头。

簪花赴死的鱼玄机,或许并没有真的死去。

她回到了从小长大的平康巷,眉目天真不染风尘,背后是千绦碧柳,眼前是恩师温言笑睐,眸底情深。

“你说我这样分析的,有道理没有?”鞮红凝视着投射在墙上的深蓝光影,贴着话筒声音轻的仿佛枕边喃语。

这个电话接通以来,对面就没有发出过一声半点的响动,就像她连线那端是一个陷入梦境的人。

整个浴室非常安静,鞮红关上按摩功能,水声渐渐平歇,水光迎着月色投上光洁的墙壁,波光微漾,一室寂静。

听筒里突然传来声极轻极轻的气流音。

得亏这时候浴室安静到落针可闻,不然鞮红还捕捉不到这丝儿响动。

鞮红分辨了半天,蓦地睁大眼睛,“你哭了?”

渝辞在那端淡淡回答:“演员本就是易感的。”

惊讶于渝辞第一次在她眼前落泪,但又那么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到鞮红除了起先一点诧异外,竟生不出其他任何心思。只讷讷重复了遍:“你哭了……”

“怎么,”渝辞的声音混了点鼻音,听不出情绪,“要不要敲锣打鼓放鞭炮咱们庆祝庆祝?”

鞮红还真的认认真真琢磨了下这个提议,“可是我这不给放烟花啊。”

十五分钟后

鞮红对着视频那头五光十色的烟花一脸黑线。

“你……你…………”

渝辞微扬下颔,“我这里能放。”

鞮红整个人被噎的半句话都说不出,不是怎么这,这,渝辞这人原来这么幼稚的吗!!

大概是鞮红的表情过于崩人设,渝辞露出一脸“让你今天逗我”的得意神情,鞮红欲言又止欲语还休哭笑不得,靠!真没想到你是这种渝辞。

渝辞也不知哪里搞来的烟火,放了没几个就歇菜了。她上前检查了会,抱着空盒子往回一丢,走回门槛处随意一坐,望着远方苍穹。山随平野阔,满目繁星点点,不染都市喧嚣。

视频里只剩空茫茫一片,鞮红也把手机放在旁边置物架上,只连着耳机,入目是城市斑斓灯火,投在墙壁上的水影波光。

她们二人,一个在荒山最僻处,一个在繁华最盛处,犹然云泥之差。

但寂寥却是相通的。

当万物皆与我同寂,惟余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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