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掌柜心里急得仿似油烹一般,想要催促又不知如何开口。倒是东子仗着平日常在主子身边伺候,急火火跑上前问道,“公子,您可是有话要我捎给张嫂子?您只管说,小的保管一字不错的带给她。”

方杰却是摇头,淡淡说道,“这事儿就当不知道,你们自管去忙吧,不必理会了。”

“就当不知道?”洛掌柜和东子都是惊得齐齐问出声,这般马上就要被人挖了墙角、断了自家财路的大事,主子居然要他们不必理会?这是什么道理?

洛掌柜上前两步,劝道,“公子,虽说那张家小嫂子人品不错,又与咱们酒楼签订了契书,但财昂动人心,富贵楼若是砸下重金,保不齐她就改主意了。”

“就是啊,公子。钱大富可不是个好东西,跟咱们酒楼又是斗了多少年了,若是能把咱们酒楼踩在脚下,他绝对会砸下大笔银子的。”东子也是开口附和,一双小圆眼睛死死盯着自家主子,其实他心里更想说的是,那个女子到底给主子灌了什么迷魂汤,都这时候了,主子还这般信赖她?

方杰依旧不为所动,两道墨眉微微挑了挑,伸手拿起手边的一张大红烫金请柬递给东子,吩咐道,“明日去张家赴宴,记得备份厚礼。”

东子接了请柬,急得抓耳挠腮却也不敢再劝。老掌柜无奈摇头,顺手扯了他一起告辞出门。

两人走出很远,老掌柜才松了东子的手臂,靠在廊柱上叹气道,“不要再劝公子了,都按公子的吩咐行事吧。”

东子恨恨跺脚,踩得脚下积雪咯吱吱痛叫几声,恼怒道,“富贵楼那边真是见不得咱们好,平日使些小手段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这般下作。而且咱们公子怎么这般执拗不听劝呢,这可是事关生意进项的大事啊,若是以前公子怕是立刻就动身出城了。”

老掌柜伸手拍了一下东子的脑袋,低声呵斥道,“闭嘴,主子的心思也是你猜得的,再抱怨一句就撵你出去!”

东子苦着脸吐吐舌头,可怜巴巴说道,“我也是替公子着急,若是真被富贵楼得逞了,以后咱们酒楼里的生意怕是…”

老掌柜眉头也是皱得堆叠成一个川字,沉默良久终却是长叹一声,说道,“公子心里必定是有别的考量,我们只能听吩咐了。你记得把嘴巴闭严一些,同谁也不要说起今晚之事。就算明日富贵楼奸计得逞,也是他们手段卑鄙,不是咱们公子明知有异却不肯应对。”

东子点头,末了转向东南方向,低声嘀咕,“希望小张嫂子一定不要被银锞子迷了眼才好。”

洛掌柜摇摇头又嘱咐他两句,这才拖着双腿慢慢走向后门,脚下再无来时的利落和匆忙。

听得脚步声渐渐消失,书房里的方杰也是垂了双眸。雪白的宣纸之上,他的手腕执笔却悬而未动,久久沉默无言,好半晌之后,那笔尖凝聚的墨汁仿似有些耐不住寂寞,悄然坠下,滴答有声。

飞溅开来的墨汁淋漓在雪白的宣纸上,刺目而又纷乱,惹得他微微眯了眼,一笔用力挥下,那墨色反而变得更浓更杂乱,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他不愿猜测,那个女子是否会因为银钱而背弃承诺,或者说他不敢,不敢猜测那些让他倍觉温暖的事都是假象?

他只是想赌一把,赌这世间还有表里如一的女子,赌他的心未曾错动。哪怕这赌注是他的心血,是他辛苦打拼出来的产业…

这个冬夜,风雪难得小了许多,天上的月亮甚至还羞涩的露出半边脸儿,淡薄的清辉洒在白雪之上,耀眼而又明亮,衬得夜色更是添了三分柔美。

但是很可惜,这个夜晚注定很多人辗转反侧难眠,不仅没有半分赏景的闲心,反倒责怪那穿过窗棂撒在床前的月光,晃得他们心慌…

南沟儿村里的众人却是完不知这些即将到来的纷争,睡得香甜又安宁。早起天色蒙蒙亮时,各家的大公鸡扯着脖子比拼高音,小山村一日的生活也就陆续拉开了帷幕。

春妮手里一边打着土豆皮儿一边趴在门边看向院子,然后回身小声笑道,“蒲草,贵哥儿这孩子最近可是变了许多,这一大早晨起来就在扫院子呢。

昨日他见到我家生子还说了好半会儿的话,我家生子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好了,一直拉着我说,他跟着读书人说话也能沾上三分文气。”

蒲草听得好笑,就打趣道,“那你可要好好识字,以后你怀了孩子,岂不是一出生就是个小秀才了。”

“哎呀,你这死丫头,就会拿我玩笑。”春妮羞得红了脸,伸手想要掐她几下又觉手上沾了泥水,于是只得瞪了眼睛嗔怒道,“等你以后有把柄落到我手里的,我一定好好取笑你,报仇解恨。”

蒲草得意的抢过她手里的土豆,刷刷几下洗干净,抄起菜刀一边麻利的切着细丝一边笑道,“那你可要多等些年头了,我眼光儿可是高着呢,兴许这辈子都没有哪个男子能降得了我。”这话说完,她心里突然毫无来由的就闪过一个清绝俊逸的身影儿,微微怔愣间,那脸色不自觉居然红了起来。

春妮是个大咧咧的性子,扭头瞧见她脸色泛红,还以为是昨晚被子没盖好染了风寒,赶紧抢了她手里的活计说道,“你是不是身子不舒坦,快进屋去歇着,这些小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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