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贺远吃完橘子,抬眼打量起了屋内的摆设。东西不多,仅有一个书柜,一张写字台,一张圆桌跟配套的四张圆凳,外加屋门边立着的衣裳架子。再往里连着的还有一间屋子,也挂着厚厚的门帘,贺远估摸着那里头应该是睡觉的地方了。

&ep;&ep;“虽不是什么名茶,倒也还入得了口,”安昀肃将斟好的茶碗恭恭敬敬端到贺远跟前,比了个请用的手势,“你尝尝看。”

&ep;&ep;贺远平日里随意惯了,冷不丁被如此礼数周全地招待,反倒不大适应,竟条件反射地也跟着站了起来,见对方下意往后退了一步,这才反应过来,大约是自己动作猛了,惊到了人家,只好尴尬地挠挠头,吐了句实话:“安哥,你快别这么招呼我了,弄得我都坐不住了。”

&ep;&ep;“也是,现如今不讲究这些了。”安昀肃笑笑,坐了回去。

&ep;&ep;“你这也太客气了。”贺远也跟着重新坐下,端过茶碗吹了吹,还有些烫,于是只浅浅抿了一口,斟酌着问了句,“……那个,邢大哥没在?”

&ep;&ep;安昀肃心知贺远早已经猜到他跟邢纪衡的关系了,便也没再遮掩,坦然回道:“他去他父亲那头了,今儿个家里就我自己,怎么你有事儿找他?”

&ep;&ep;贺远赶忙摆摆手:“我没事儿,就是随便问问。”

&ep;&ep;安昀肃点点头,没说话。

&ep;&ep;贺远也沉默了,他琢磨起了对方话里的“家”这个字。在他的认知里,只有每天同吃同住的亲人才会管同一个地方叫家。如此看来,安昀肃是把邢纪衡当做家人那样看待的。

&ep;&ep;莫名其妙地,这个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听别人一说竟忍不住往自己身上套了起来,贺远突然对这种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系特别向往,惦记着不知自己何时也能有个这样的家。

&ep;&ep;安昀肃见他一直盯着桌面没吭声,有些纳闷,却也没好意思直接叫他,只抬手把桌上摆的几样吃食小碟往他跟前轻轻推了推。这个动作还真把贺远拉回了神,他端过茶碗闷头喝了几口,再抬眼时正好扫到书柜,顺嘴问了句:“安哥,你是大夫么?”

&ep;&ep;安昀肃愣了一下,待顺着对方的视线瞥见,这才明白过来,摇头笑道,“我哪有那个本事,”说着话又起身给两人半空的碗里续满茶水,“纪衡是医生,那些医书都是他的。”

&ep;&ep;“哦。”要说上回偶然撞见时,黑灯瞎火的,贺远压根没看清楚邢纪衡的长相,只依稀记得那是一张很有气势且不苟言笑的脸,再想想苏倾奕,不由心说这有学问的人跟有学问的人竟还那么不一样。

&ep;&ep;可既然这里的书大部分都是邢纪衡的,那他们应当是住在一起的。想到这儿,贺远又有些欲言又止,讷讷道:“……安哥,那,邢大哥,不是,那你,也不是,我是说你们……”

&ep;&ep;“我们?”

&ep;&ep;“我想说,你们,一起……唉……”这种打听人家私事的话,贺远归了齐还是问不出口。

&ep;&ep;安昀肃倒是心下了然,他多少猜到了,贺远今天过来可不是专程只为给自己拜个年的,于是接着他的话补问了一句:“你想说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ep;&ep;“呃……”贺远点点头。

&ep;&ep;“有十几年了吧。”安昀肃说这话时的神情似是也有些恍惚。

&ep;&ep;贺远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原本以为了不起五六年、七八年。他都这么大了,自个儿爹妈不也才结婚二十来年嘛。

&ep;&ep;安昀肃又问:“贺远,你多大了?”

&ep;&ep;“再几个月十九。”

&ep;&ep;“我比你年长十一岁,我十六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ep;&ep;十六岁相识,到如今好了十几年,那岂不是十几岁刚认识就在一块儿了?

&ep;&ep;贺远其实很想问问,那你们是怎么好上的,可这话头越想越是人家的隐.私,他支吾半晌才隐晦地问了句:“……安哥,那你们是怎么捅破这层窗户纸的?”

&ep;&ep;安昀肃垂眼盯着桌面,静了一会儿才回话,语气听上去有些伤感:“贺远,我跟你不一样……我俩之间,本就没有那层窗户纸。”

&ep;&ep;“那……”贺远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人,一时琢磨不过味来,没有窗户纸,这是什么意思?

&ep;&ep;“纪衡他……是我的恩客。”

&ep;&ep;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沉默了。

&ep;&ep;其实安昀肃也不晓得自己为何就这么脱口而出了这句实话。他虽然向来并不刻意遮掩同邢纪衡的关系,却也不曾主动向旁人提起过他们之间的旧事,眼下这般坦白,或许多少跟贺远这个人有关。

&ep;&ep;自打解放以来,进了新社会,安昀肃再未遇见过跟自己一样的人,也许是因为相同的心思让他觉得亲近,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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